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显然远远不够。很久以后我才知道,这种东西我很难说清楚,我只有在老街才能享用到它。
夜晚是从家家户户简陋的晚饭开始的。在这条街上,每家每户的食谱几乎都是一样的。每一棵白菜、每一块豆腐、每一滴花生油、每一两玉米面,都是定量供给。可越是这样,我们越是重视对饭莱的品尝。我们总是郑重其事地以极其认真的态度,来做来吃这顿清汤寡水的晚饭。常常饭还没有吃完,天就完全黑了下来。拉亮十五瓦的电灯,挂上厚厚的缀着补丁的棉窗帘,这样家与外部世界似乎就完全隔离开了。不用出门,我也会想象出屋外的荒寒。阒无一人的街道、孤零零的路灯、幽暗的街角一只猫倏忽而过,所有的门窗在沉睡。深夜在八点钟就已经来临了。 就在这时,突然响起了笛声。这笛声不做任何试探,只第一声就穿透了冷冻的空气,紧接着一连串响亮、短促、跳跃着的音符组合成欢快的旋律,沿着斑驳的墙壁盘旋而上,响彻了老街空旷而灰白的天空。这是那首著名的民乐曲《喜洋洋》。随着欢快的乐曲,一种崭新的洋溢着喜悦气氛的生活骤然间自天而降。老街一下子被这种生活照得明亮通透,仿佛到处是喜气洋洋的喧闹声,有许多人正欢笑着涌向街头。这笛声在房屋与街面之间、在台阶与墙角之间、在树与树之间自由婉转地回响。这笛声把老街带入了一个神奇之境。乐曲起始的快板像是轻捷的风,在沉寂的院落吹动、在衰败的门洞吹动,吹拂着老槐树干枯的枝条。随后乐曲转入慢板,像是温暖的手轻轻抚摸着破旧的门窗、抚摸着暗淡的灯光、抚摸着老街夜晚的落寞与荒凉。 这是住在和兴里大杂院里的三胜吹的,三胜总是在这样的时刻吹笛子。我不记得他在别的时候吹过笛子,在春天、在夏天、在清晨、在整个白天,我都没有听他吹过笛子,他只在深秋的夜晚和初冬的夜晚吹。在这种季节,几乎每一个晚上,这个矮个子少年准时走出他那不足十平方米的拥挤不堪的家,走下陡峭阴暗的楼梯,站在和兴里冷清的门洞口吹笛子。他从来没有吹过别的曲子,他只吹《喜洋洋》。他每天晚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