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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门上的几个字也依旧,只是水泥门柱更加斑驳陆离。不知那门里的景色变了没有,斯人是否依旧?
上初三时,我们班上转来一个女生,姓李,说着一口好听的北京话。我到北碚5年,一直固执地讲着带有北方口音的普通话。她的到来,使我感到自己有了同类,就和她十分亲近。
她大概也如此吧。一个星期天,她邀请我去她家玩儿,我就去了。她的家,就在这个疗养院里。她说她母亲刚调到这儿来工作。我没有见到她父亲。她妈妈——一位疗养院的女医生,非常客气地接待了我。我感觉她是把我当做成人来接待的。除了招待我吃糖果外,我印象最深的,是她带我们去赏花。
当时是冬天,院子里有许多茶花正在开放。她走在前面,我们两个少女跟在后面。她告诉我们茶花的种类和特点,告诉我们院子里其他的花将在什么季节开放、都是些什么颜色和香气……以我当时的年龄,是不懂得欣赏这些的。但我为受到如此郑重的接待而认真地聆听着,我不愿轻慢了她对我的那份尊重。
但我心里始终不明白,她为什么要那样待我。
现在,在20年后,当我从往事门前走过时,我却忽然明白了。因为我似乎清晰地感受到了她20年前的寂寞。
是的,她一定是寂寞的,因为寂寞,才把我这个不谙人事的女孩子当成客人,当成来看望她的朋友。她从北京城来到这样一个小地方,独自和女儿相依为命,这中间,一定有着与我母亲相似的人生磨难。突然落入这样一个环境——依山傍水,远离都市,周围尽是陌生的面孔,她一定不知如何是好,她一定有过无数个不眠之夜。她是个知识女性,一定也和许多知识女性一样多愁善感。当她见到我时,就把我当成了她的同类,即使明知道不是,也想从中找到些许安慰。当她走在花丛中向我们讲述那些花时,她并不在乎我们听不听,她需要的只是这种生活方式,她在讲给自己听。
可惜这一切,我却是在20年后的今天才明白。而此时明白,已完全不可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了。我甚至忘了那女生的名字,只隐约记得姓李,因为只同学了半年,她就又转学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