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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下,萧辰被苏俏带了出去。常文远暗暗在他手中塞了好几贴符咒,以防不测。
二人一路离开宗门,奔院后漆黑一片的小山而去。
这里北域城的确地杰人灵、隔着一层薄薄的小雪,都可以看到一株株挺立的草药。
苏俏一见到草药便走不动道了,挎着篮子直接扑了上去。这小姑娘的采药手艺相当纯熟,一眼便能知道那些有毒、那些无害,那些是能治病救人的灵丹妙药。
相比之下,萧辰则始终都只是心不在焉拈着不知名的根叶而已。他心里的警惕已经紧张到极致,细细观察着四周的风声,不敢半点疏神大意。
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,苏俏那小篮子都已经装满了草药,周围风声依然风平浪静,没有半点杀意可言。
“萧师兄,我们走吧!”苏俏咧嘴一笑,俏皮吐了吐舌头道,“放心吧,我已经把你的份一起采出来了,你不会挨师傅骂的!”
萧辰淡淡一笑,心里暗暗松了口气:“好,那我们赶紧回去吧。”
看来师傅说的果真不错。这陆镇北就算再怎么想要《通云经》,也得先看看他常文远的面子——爱屋及乌,看佛经僧嘛。
回去的路上,萧辰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,脸上也终于露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喜悦之色,与苏俏道别之后,提着那一筐连底都没有铺满的草药,兴冲冲跑回房里:“师傅,你说的没错,看来……”
然而,当萧辰迈进房间的一刹那,手中的竹篮却直接脱手而出掉到地上。满脸尽是深深的惊愕和难以置信,浑身上下剧烈颤抖不已。嘴巴微微张开,却吐不出半点声音。
在他离开这短短半个时辰内,屋中的光景已经发生天翻地覆之变。桌上摆起一个茶几,上面紫砂茶壶正将茶水烹得咕噜咕噜作响,漾出淡淡的茶香味道。
但此时此刻,茶香味却完完全全被血腥味遮盖住。
大青石板地面上,已经遍布一层刺鼻的殷红鲜血。有的似乎还有余温,冒着淡淡的热气。有的已经凝聚成黑红色血块,显得别样渗人。
萧辰回过神来,两眼猛地在屋里寻找,终于在屋中西南角落里,看到了倒在血泊之中、浑身止不住颤抖的常文远。
“师傅!”萧辰歇斯底里大吼一声,大步冲过去跪在了常文远身前,“师傅你怎么了?师傅你别吓我啊……”
“小……辰。”常文远身子剧烈颤了许久,才缓缓艰难地睁开眼睛,气若游丝地说道,“跑,快点跑……离开这里……”
说罢,常文远咬了咬牙,又吃力地从自己手边,拿起沾满了鲜血的听云宝剑,用触电了般颤抖的食中二指架着剑锋,缓缓抬起臂来,将剑柄交到萧辰手里。
“师傅,我不能要!”萧辰鼻尖一酸,两眼闪起晶莹的泪花,“您不会有事的……您还得留着听云宝剑,降妖捉鬼呢!”
“听话,小辰。”常文远挤出了个苦涩的笑容,依旧在半空平举着听云宝剑,眼里满是固执和倔强,“我知道,我已经命不久矣了……为师修道一士,别无所长。唯独此剑伴我多年……今后,便交给你了。”
说罢最后一个字,常文远浑身上下剧烈的颤抖猛地戛然而止。两眼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愕然瞪大,嘴巴微微长着,似乎还有什么话未说完。唯独指尖夹着的听云宝剑依旧定在那里、一动不动。
萧辰终于忍不住,两眼泪水夺眶而出。他这才注意到,常文远的身体上居然遍布了十余处触目惊心的伤痕。其中将近一半都此在了要害部位处。萧辰可以想象到,方才师傅究竟经历了多么惨烈的凶杀恶斗。
不知过了多久,萧辰一把抹干净眼角的泪珠,将诛仙宝剑收入自己腰间,随即用手掌为师傅将双眼合上,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磕了九个头。
毫无疑问,师傅是死于陆镇北的手里的。这偌大北星教其余人皆无察觉,唯独师傅遭遇这等奇祸,除了那丧心病狂的陆镇北还有谁人!
同时,他指导现在才反应过来。原来陆镇北表面上是想将他给叫出去加以谋害,实则是想要害留在屋中的师傅。声东击西,假途灭虢,用心何其毒也!
萧辰之前一直认为,陆镇北虽然野心勃勃,但多少还有些良知。常文远也是这么想的,所以他在洞察陆镇北的祸心之后,才没有立刻带着自己离开,而是打算和陆镇北像君子一样商量议事。
只是,师傅恐怕临终之前都不会想到。这个自幼与他相交的老友,居然会心狠手辣地要了他的性命!
萧辰越是冷静思考,脑中杀意就越是冰冷而清晰。渐渐的,他的面容变得目眦尽裂、歇斯底里,拎起师傅的听云宝剑,不顾一切地准备推门而出,手刃陆镇北位师傅报仇。
然而,正当他准备踢门而出之际,苏俏却哼着愉快的童谣,抱着草药轻快走了进来:“萧师兄,我的药也分你一点吧!”
然而,当苏俏看到屋里满地狰狞的鲜血,以及手持宝剑、眼神几乎都已经能杀死人的萧辰后,直接尖叫一声,手中的草药咣当掉到地上,转身便要逃跑:“杀……杀人了!”
萧辰眸子一冷,单手拽过苏俏的衣领,死死捂住她的嘴巴,面容冰冷地说道:“我怎么可能杀自己的师傅?听着,我不想跟你多废话,告诉我陆镇北在哪?!”
苏俏两眼瞬间通红,充盈满了委屈巴巴的泪花,脸上尽是楚楚可怜之色。
萧辰心里隐隐有几分恻隐,同时心中想起了师傅生前之话。
“这偌大的北星教,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孩对我等是真心相待。”
想到这里,萧辰不免觉得有些对不起这无辜的小姑娘,双手缓缓松开:“不好意思,苏俏……”
然而,哪怕萧辰已经松手,苏俏却依旧嚎啕大哭不止。萧辰微微皱起眉头:“你别哭了,快点带我去找陆镇北!”
“对……对不起,萧师兄。”苏俏这才勉勉强强止住哭腔,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圈,“是我害死了常师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