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杯牛奶。”宋念念在插花时，身后传来柏岩略略沙哑的声音。
她转身，脑海还没来得及过滤柏岩的话，话已经溜了出来，“柏岩，你是不是着凉了？”
脚更是不由自主地往柏岩的方向迈了两步。
那是长年累月的自然反应，快到她无法控制。
柏岩同样是一
夜未眠，嗓子有些不舒服，可狭长的凤眼一对上宋念念那诡异的眼，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。
嫌弃地别过了视线，淡淡地重述：“一杯牛奶。”
连续因为外貌被嫌弃，宋念念心哇凉哇凉的，第一次怀疑柏岩爱的是不是只是她的颜。
悻悻地收回了脚，点头，“好。”
柏岩听到这沧桑又不似沧桑，嘶哑又不似嘶哑，说不出感觉的声音，心里莫名的烦躁，抬眼望去才发现宋念念走路的姿势怪怪的。
他蹙眉，脑海闪过昨晚宋念念摔倒的画面。
难道是昨晚摔到了？
还真是够笨的，到底是她过来照顾念念，还是要念念照顾她啊？
其实柏岩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现在的宋念念，只依稀记得她丑到能挑战人的心理素质，每次都是余光匆匆扫过，至于她具体长什么样儿，他还真没印象。
在柏岩的世界里，女性只分成两种，宋念念、路人甲。
现在的宋念念就属于路人甲中的一员。
饶是前一秒心凉，后一秒宋念念仍是无法对柏岩不闻不问不管不顾，热了杯牛奶，又煎了个鸡蛋，烤了份土司，最后，还煮了碗红糖姜茶。
“早餐好了。”宋念念把早餐摆好后，自动退到柏岩看不到的角落里。
人心都是肉长的，尽管柏岩不是故意的，但一次又一次地被嫌弃，她怎么安慰自己，心里还是疼。
柏岩其实没什么食欲，但看到那可爱又熟悉的摆盘，冷冽的眸光一柔，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。
念念这点小心思啊。
算了，他就勉为其难让宋阿丑留下。
宋念念倒不知道是这顿早餐让柏岩打消了把她送回去的念头，躲在花园里目送柏岩离开。
脑海飞快的运转，她要如何拆穿宋思思呢？
柏岩现在看都不想看到她，更别提愿意听她说话了，她要如何才能让柏岩信任她？
或者说，她要如何让宋思思露出马脚？
“宋阿丑！！”宋思思的咆哮从屋内传来，宋念念一惊，敛神，立即回屋。
“啪！”一踏入屋内，红彤彤的钞票就向宋念念砸了过来。
一身丝质睡袍的宋思思傲慢地睨着她，语气更是高高在上，“喏，柏岩赏你的。”
至于为什么“赏”她没有说。
宋念念先是一懵，后是愤怒到打颤。
用钱赏她？
“哈哈哈哈。”她狂放地笑了几声，笑着笑着眼泪就沿着眼角蜿蜒而下。
一个是她丈夫，一个是她亲姐姐，竟然如此践踏她。
她用力地抹去泪水，抬头挺胸，目不斜视地从满地的钞票踏了过去。
宋思思眼睛一眯，唇角冷冷地勾着。
这就是宋念念啊，落魄成这样仍是一身傲骨。
看她如何把它催断。
“捡起来！”宋思思冷冷的说。
宋念念恍若未闻，继续往里面走。
“捡起来，宋念念！！”宋思思拨高了声音，颇有宋念念不捡起来就要打死宋念念的架势。
宋念念衣袖下的手已经握成拳，苍白的唇冰冷地吐出两个字，“做梦！”
宋思思“切”了声，纤纤素手撩了撩头发，语调漫不经心的，“刚才宋国忠打电话问我，家里是不是来了新保姆……”
宋念念挺直的背一僵，又听到宋思思幽幽地添了句，“你应该也不想宋国忠不只是感冒吧，比如：染上毒瘾。”
宋思思手里竟然有毒品，宋念念震惊，猛地回头，“宋思思你疯了，那是犯法的。”
“那又如何。”宋思思轻蔑一笑，眼底浮上嗜血的光芒，“如果我在你送给宋国忠的补品里掺了毒品，你说会怎么样？”
会怎么样？
每天食用掺了毒品的补品，不久就会上瘾，上瘾之后会渐渐地失去自我。
如果宋国忠染上毒品……
宋念念连假设都不敢去假设。
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，认命地合上眼，声音苍白无力，“我捡。”
果然是贱骨头，敬酒不吃吃罚酒。
宋思思讥笑。
宋念念睁眼，一步一步地往那散落一地的钞票走去，脚步像是灌了铅，每一步都是无比的沉重。
弯下了这个腰，她最后的尊严……
也没有了。
她身子缓缓地往下弯，往下，再往下，枯槁的手终于触到了那触目的红。
突然，一只雪白的拖鞋映入眼帘，刺痛也适时传入四肢百骸。
都说十指连心，果然疼得比任何地方受伤的清晰。
宋念念咬唇，没有抽出手，也没有哼一声，仍保持原来的动作，就像是完全没有感觉的木偶。
“想听道歉？”宋思思高高在上的声音在宋念念的头顶响起。
“那还真没有。”
“因为……我就是故意的。”
说完，脚更加肆意地碾过宋念念的五指。
宋念念仍保持捡的动作，全程没有哼一句，只是额前那细密的汗珠泄露了她其实真的很疼。
看着鞋印依稀可见红肿的五指，宋念念五指收拢，松开，收拢，又松开，如此反复四五次，好像不知疼痛为何物。
因刚哭过，她的眼眶微红，但眸中除了平静，还是平静。
红肿的手拾起地上钞票，一张一张，一张一张的，捡得很认真。
新的一天意味着新的折磨，许是对宋思思已经不抱任何希望，宋念念一整天都是机械地行走，机械地做事，无喜无悲。
——
时间悄悄滑到了傍晚，地点：小区附近的超市。
宋念念在后面推购物车，而宋思思和柏岩手挽手有说有笑地走在前面。
宋思思现在对宋念念而言跟空气没差别，而柏岩，可能什么事也大不过他认不出她，此刻宋念念心里竟然只是轻微的刺痛，而不是重逢之初那种剜心的感觉。
甚至还有心情边走边往购物车里塞东西，想拿什么就拿什么，十分钟不到购物车已经推了三分之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