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子暮皱了皱眉，“我不知道董事会连建筑设计这么基层的工作也要操心。”
张鑫冷笑，“你不知道的多了。”他看也不看一眼在场的几位设计师，“没错，董事会对设计没兴趣，但是房子如果按之前图纸那么盖，投资回报率达不到要求。董事会关心的是这个。”他捏起三根手指搓了搓，“不建住宅，怎么快速回笼现金？”
王子暮沉声，“这是个长期项目，拿地之前董事会就应该做过回报率的评估了，怎么现在才开始提出这个问题？”
“所以说啊，半路杀出的程咬金，只懂大刀阔斧一通乱砍，根本没弄懂战场形势。”张鑫越说越得意，夹着香烟的手指在设计院同事面前比划了一下，“想必你们心里也有数，这版设计不会最终落实，所以做出这么个东西来应付我，就等着王总回来做主，改回原来的设计，对吧？呵呵，我无所谓，耽误谁的工夫啊？实话说了吧：之前做的那个设计没戏！规划要调整，肯定是我现在跟你们确定的这一版——这是董事长决定的。”
周围一片嗡然。
张鑫很满意这个效果，“西侧临海的那块地皮已经在谈了，张董的意思是拿下来之后，一并做到一期项目里去。拿不下来，项目就延期开发。所以说，你们用心重做，皆大欢喜；还抱着原来那个设计不放，慢走不送。哦，对了，既然王总回来了，拿地的事，当然是交给地产部来处理。”站起来微微倾身，凑到王子暮耳边，用仅能两人听到的音量说道：“还有不明白的，就回去问你爷爷。懂了吗，暮、少、爷？”说着将烟蒂摁灭在一张设计稿上，伸了个懒腰，昂首阔步离开会议室。
颖儿被烧焦的纸味呛得直咳嗽，旁边同事连忙倒了些水浇熄，又有人抽了纸巾上前来擦桌子。会议室里愈发混乱，连一向稳重的高工也有些坐不住了。
王子暮表情没有太明显的变化，心内却也直犯嘀咕：项目西接那块地皮的事，老爷子怎么从没和自己提起过？张鑫临走前说的那句话，又是什么用意？
“王总，真的要把西侧那块地放进一期来做吗？”盯着手中的设计图，高工稍感茫然，“占地面积倒不大，但是位置太好了。正是最靠近海边位置狭长的一带，面朝大海，双侧临街，这栋建筑立起来，搞不好会成为整个设计的主体。不过，听张鑫总的意思……”
王子暮点头，“目前还不属于张氏。虽然我们都知道这块地位置极佳，不论做海景公寓还是酒店，都很有潜力，所以一直都在积极动作。问题这是块福利用地，手续很麻烦，即便是与住建部打交道多年的张氏，也没有十足把握能拿下。”
众人闻言都陷入沉默。
王子暮略作思索，“稍晚我再跟董事长碰一下这件事。今天的会先到这里吧，抱歉让各位白跑了一趟。放心，不会太久，项目很快会启动的。”嘱咐公司这边的项目对接人，“林组长，这两天我们找时间再去趟现场。”
高工也交待颖儿，“你现在手上就这一个项目，也跟着王总这边一起去看看，方便随时讨论设计方案。”
安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，“所以说，你们画了快一个月的图，结果现在项目用地都还没搞定！切！在哪儿施工？空中楼阁吗？”
颖儿都快郁闷死了，“那个张鑫就是个大坏蛋！”把怀中枕头当搅局人奋力捶打。
安琪噗哧一笑，“毕竟是人家自己的买卖，肯定更注重利润方面的考虑。”
颖儿停止虐待枕头，仰头看她，“你问过啦，他果然是张氏的二世祖吧？”
安琪撇撇嘴，“听说是董事长唯一的侄子，在公司地位很稳固，怪不得那么嚣张！上午在电梯里撞了他一下，张口就骂人呢。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了。”
“真的么，在公司里当众骂你？”
“是啊，还带上整个地产部，说什么‘没有上得台面的’，真是，地产部招他惹他了！”
颖儿忽然想起什么，托着小巧的下巴，迟疑地开口：“他会不会就是跟你们地产部有过节啊？今天开会时，我见他对王总也冷嘲热讽的，一会儿叫‘王总经理’，一会儿又喊什么‘暮少爷’。亏人家王总还站在他那边，为了他指责我们设计院呢。”
安琪笑了，“王总那么是非不分，你还帮他说话啊？”
“哪有是非不分？他又不知道是二世祖让把图纸改成那样的，单纯是就事论事嘛，说的也都在理。”
“傻丫头！你都说他是学建筑出身的了，图纸一周改了好几次，面目全非的，他怎么会不知道需求是张鑫提出的！故意在开会的时候当面指责高工，其实是给机会让高工将责任推给张鑫。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听张鑫解释，也让你们都明白为什么会修改规划了。否则，他大可以私下里去问张鑫的。”
颖儿愣了一下，渐渐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。
她毕业后就直接进了设计单位，做的是技术工种，人际关系相对简单，没那么多勾心斗角。以至于二十四五岁了，对人情世故还知之甚少。不过，正是这种单纯的迷糊，造就了她性格的迷人之处。
安琪常常感叹，颖儿就像是这复杂的泥沙社会里一股清澈溪流，很庆幸自己能交到这样的朋友。
不过看她的呆相还是忍不住欺负，伸手揉乱那头顺溜的长发，“笨死了笨死了！哎呀，居然还有你这么单纯的人。”
颖儿哭笑不得，“你到底是骂我还是夸我啊？”
安琪在她脑门上一点，“你说呢！林硕就算是捡到宝了。”
提到男朋友她马上笑容甜甜，“嗯！”
“也不害臊……”
两人正闹着，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，屏幕显示：林硕。
安琪连声唉呀，“这人是怕我横刀夺爱吧，赶紧来个电话刷存在。”手机扔给颖儿，自己抱着叠好的衣服离开房间，“我回避一下，你们聊吧，裸聊都可以。”走到门口又停下来，“不会真的裸聊吧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