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芷兮垂着头，头发凌乱披散下来，看不清她的神情。
医生犹豫片刻，还是说了实话：“先生暂时还不知。”
顾芷兮的肩膀如风中枝叶，剧烈颤抖起来，医生以为顾芷兮在哭，想要安慰几句，凑近了才听到，压抑的轻笑声。
细微近乎呜咽，可明明是笑着的，却透着难以言喻的伤心。
“能不能请你不要告诉纪北煜？”
顾芷兮抬头，幽幽问道。
她脸上方才被碎瓷割裂的伤口再次裂开，猩红的血缓缓流下，远远看去，就像是挂着两行血泪，狼狈不堪，滴落在凌乱的发尖，更衬得脸色苍白如纸。
硬挤出来一个微笑，诡异的可怕。
“不……不说。”再握不住手中空掉的营养针筒，医生弹跳着向外逃，撞到墙摔倒，爬也要爬着离开地下室：“鬼……”
她落荒而逃，顾芷兮才僵硬地起床。
可不是么？现在的自己，人不人，鬼不鬼。
说是鬼，大概都算是抬举了。
她颤颤巍巍地拿过一碗白饭，又将寡淡的菜全部倒进饭中，胃里顿时翻涌起恶心透顶的感觉。
顾芷兮干脆放下了筷子，转而一口一口地塞进去。
吞不下，要吐出来，就死死捂住嘴巴，仰头吞咽。
宝宝……不能让宝宝饿着。
“啪、啪、啪！”
三声响亮的掌声突兀响起，紧接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，沈媛媛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快意，讽刺道：“什么时候我们的顾家千金，也会把这碗连猪都不吃的馊饭当宝了。”
顾芷兮再也压抑不住翻涌的反呕，哗啦一声将先前全部塞下的饭菜吐出。
媛媛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，紧紧掩鼻，尖叫道：“来人！”
外面的保姆闻声赶来，利落清扫所有的浊物，还特地喷上香水，才稍微让空气变得能让人接受。
沈媛媛再度踏入，一只手打落她手中的饭菜，另一只手狠狠扯起顾芷兮的长发，扯得她踉跄跌跪坐的地上。
“还给我！”顾芷兮的声音嘶哑到不像话，已然完全没有原本般清亮。
她摸索着爬到散落的饭菜面前，小心翼翼地用手刮去上面并未染灰的一层，吹了吹，心想还能吃。
沈媛媛再次打落她手上的饭菜，用高跟鞋用力碾压，印出鞋印，再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胸，上扬尾调。
“你倒是吃啊。”
对不起……
顾芷兮哑然失声，痛苦地抱头蜷缩在一起。
她越是凄凉，沈媛媛就越是亢奋，她甚至能够强忍着恶心来到这里，只为看看她如今这张满是泪水的脸。
顾芷兮开始挣扎，脸上的血不小心擦到沈媛媛的手上。
“像狗一样的人，居然也敢弄脏我的手！”沈媛媛高高扬起手。
“啪”的一声，脸上被狠狠甩了一巴掌，巨大的惯性让顾芷兮歪倒。
她缓缓地扭头过来，用一张挂满猩血、泪水、泥尘的脸，面无表情说道。
“沈媛媛，你以为这样做，就能少点负罪感吗？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