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莫。”江树又小声地劝道，“小予人挺好的，你现在去追她道个歉还来得及。”
“她自己会回来的。”莫楠梓冷冷地扔下一句话，转身也走了。
江树放心不下追上去：“你喝太多了，我送送你吧。”
莫楠梓没有拒绝，直接打开车后门坐进去，闭上眼睛休息。
他看上去累极，闭着眼睛时眉头也不自觉地轻蹙着，江树作为朋友，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这幅模样，心里多少有些不落忍，想说点什么。
他想说阿莫你心里不好受我们都知道，小束的死我们也很难过，想说阿莫你如果真的不开心的话就说出来吧，说出来就会好点了，你好强又要面子，但是你别忘了还有我们这群朋友陪着你，最后他还想说小予也是个好姑娘，就让伤害到此为止吧。
但是又想到他这位朋友倔强顽固的性子，劝了也是白劝，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儿，又咽了回去。
莫楠梓失算了，尹珏予没有回来，她像一阵空气，彻底地从她眼前消失了。
那天晚上，江树送他回去之后，他问了张姨才知道，尹珏予并没有回来，凌晨三点，不知道她去了哪里。
莫楠梓一夜没睡，第二天张姨起床时，他还在客厅保持着头天晚上的姿势一动未动，眼底的红血丝让他看上去格外的疲累，客厅里弥漫着呛鼻的烟味，他一晚上吸了整整一盒半的烟。
张姨心疼的不行，让他回去先休息一会儿再去公司，莫楠梓没说话，直接拿着车钥匙出门去了。
他一整晚没合眼，身上的戾气值就差幻化成形了，一进公司大门，整幢楼的人都赶到一股不寒而栗的寒意。
秘书晋南看到他们老板一脸杀气地进门，吓得差点就跪下来谢罪，仔细一想自己最近工作挺认真的啊，没有出过什么错，这是哪位不怕死的敢招惹他们老大？
“莫总，今天华艺的张总说中午想跟您一块吃个饭，顺便商量一下下个月的投标案。”晋南捧着一摞文件小跑跟上。
“不见。”莫楠梓扔下两个字，嘭地甩上门。
幸亏晋南刹车及时，不然非得把鼻子撞扁了不可。
“啧，一大早就发脾气。”晋南小声嘀咕道，话音未落，总裁室的大门突然又刷地一声拉开，吓得他差点手一软把文件都扔了。
“帮我查一个地址。”门后莫楠梓阴沉着脸吩咐道。
晋南不敢耽误，连忙领了任务。
莫楠梓的眼神越来越阴沉，桌上的文件、还有电脑上的备忘录都在提醒他，还有一堆工作等着他完成，然而他一点工作的心情都没有，他整个人都被一种膨胀的愤怒给占据了。
好个尹珏予，胆子越来越大了，彻夜不归不说，还敢关机不接他的电话？
要知道，能让他莫大爷主动打电话过去的人，这世上除了他爸妈就没第二个了。
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，莫楠梓实在放不下，屈尊降贵地拿出手机给尹珏予打了个电话，他都已经做好了等电话接通之后先威胁尹珏予一顿的准备，结果听到的是冰冷的机械女声告诉他，您呼叫的用户已经关机。
莫楠梓气得手机也摔了，这会儿冷静下来之后，他又开始有点隐隐的担心。
昨天凌晨三点，尹珏予走的地方又是安南市有名的红灯区，别是遇上什么坏人了吧？
一上午，莫楠梓都在心神不宁中度过，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，不就是一个替代品吗？走丢就走丢了，这世上长得一样的人多的去了，还差她一个人不成？
“莫总？莫总？您在听吗？”视频会议，电脑里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小声地提醒道。
莫楠梓回国神来，沈着脸嗯了一声，也不管会议还没有结束，直接啪地一声关上了电脑。
晋南听到屋里的动静，忙推门进来，看到莫楠梓正在穿衣服，他把领带解开扔到了一旁的地上。
“莫总您这是要出去？”晋南捡起地上的领带。
“嗯。”莫楠梓拿起大衣，犹豫了一下，选择了一身看起来比较正式的。“中午让你查的地址，找到了吗？”
“找到了。”晋南拿出一张打印纸，上面是一排详细的地址以及两份个人资料。
莫楠梓接过资料，步履匆匆：“中午的饭局先推了，就跟张总说我突然有事，改天一定请回来。”
原本的计划是等下午下班之后再去，但是现在莫楠梓等不了了，他想立刻马上就能见到那个人，至少能看到她还是没心没肺活蹦乱跳的，多少能让他心安一点。
莫楠梓没法安心工作，只要他一分神，眼前就是昨天晚上尹珏予那张惨白没血色的脸，眼睛像干涸的枯井。
“真是中邪了。”迫不及待坐上车之后的莫楠梓，烦躁地把资料扔到了一旁副驾驶上，伸手扯开了衬衣上的两颗扣子。
他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心烦意乱成这样，到底是中了什么毒……
晋南查到资料上显示，地址在安南市的最北边，安南市本地的人都叫那里北区，不为别的，只为那里太有名了。
安南市北区是出了名的脏乱差，贫困户的聚集区，很多外来打工的人都住在那里，要说北区，顾城一定比谁都熟悉，因为他每次出警，十有八九都是北区那边。
尹珏予就住在那种地方，莫楠梓越想越烦躁，像他这种身份地位的人，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，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北区的人牵扯上关系。
资料上的另外两个人，不是别人，正是尹珏予最亲近的两个人——她的爷爷，和弟弟尹年。
北区人多而杂乱，路边都是违章建筑，莫楠梓开的路虎身躯庞大，很艰难地在小巷子里穿梭，到了小胡同口，他只好弃车步行。
身材高大、修长，气质不凡的莫楠梓，一下车便受到了来自周围四面八方的瞩目，他习惯性的视而不见，循着手中的地址往小巷子深处走去。
没走两步便停了下来。
“爷爷，您就在家里待着不行吗。”年轻的声音属于少年。
“哎，也不知道怎么了，我这个眼皮哟，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跳，是不是你姐姐出什么事了。”和刚才清越响亮的声音形成鲜明的对比，这个声音充满了历经沧桑的年代感。
“您就是太迷信了，我姐好着呢，怎么可能出事。”少年不屑地道。
“我们到巷子口等等，看你姐今天回不回来。”老人很固执。
少年语气中虽然满是不耐烦，却也很孝顺，扶着爷爷来到巷子口，边走嘴巴里边嘟囔：“就我姐是您亲孙女，我是您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吧。”
“你这臭小子，没大没小的，怎么跟爷爷说话呢！”老人家笑骂道，爷孙俩说说笑笑，好不热闹。
“你好，打扰了。”莫楠梓挡住了巷子口。
他身材高大，大马金刀地往巷子口那么一站，半边阳光都被他挡去了。
尹年扶着爷爷后退了一步，警惕的瞪着眼前的人。
“你就是尹年吧？”少年人长得很清秀，五官神韵，和尹珏予太相似，莫楠梓一眼就能认出来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的，你是谁？”少年把爷爷护在身后，对来人有着明显的敌意。
莫楠梓轻轻笑了一声，即使同样身为男人，尹年也不得不感慨一句，他长得也太好看了吧。
“怎么跟人说话呢，一点礼貌都没有。”老爷子拍了拍孙子的脑袋，笑眯眯道，“你是？”
“我是尹珏予的朋友。”莫楠梓想了一下才说道。
“原来是小予的朋友啊。”老爷子很开心，眼睛笑成了一条线，“快进来快进来，外面冷，屋里暖和会儿。”
莫楠梓手里提着应季的补品，跟老爷子一起进了家门。
“来就来吧，还带这么多东西，多破费啊，我一糟老头子也吃不了。”老爷子嗔怪道，眼睛里却是挡不住的喜气。
他们这个小家，已经太久没有客人光顾过了，尤其是尹珏予走之后，这个家越发的冷清了。
尹年还是对他姐姐这个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朋友充满敌意，进门之后一言不发，双手抱臂靠在门边，冷冷地看着莫楠梓。
莫楠梓禁不住想笑，心道果然还是小孩儿，不懂人情世故，讨厌喜欢都写在脸上，不过这样也好，他也没打算和一个小孩儿搞好关系。
“您来找小予有什么事？”老爷子慢吞吞地给莫楠梓倒了一杯热茶。
莫楠梓礼貌地说了句谢谢，试探性地问道：“那个，尹珏予昨天晚上回来了吗？”
老爷子一脸惊讶：“没有呀。”怕自己老糊涂记错了，他还特地问一旁的尹年：“你姐姐昨天晚上回来了吗？”
得到的回答是一样的，没有。
怪了，没有回家，能去哪儿呢……莫楠梓握着水杯的手指攥的更紧，坚硬的玻璃杯硌得他掌心生疼。
“我们家小予啊特别懂事，听她说最近在外面找了个工作，包吃住，薪酬待遇还很不错，这丫头为了方便就搬出去住了，唉，都怪我老头子没本事，让孙女受苦了。”尹爷爷抹了把脸，叹息道。
莫楠梓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，嗯了一声，没搭话。
“对了，你是小予的朋友，小予跟你说过她做的是什么工作吗？”尹爷爷问道，“这丫头怕我们担心，说工作很轻松，我问仔细点儿，她又不肯说。”
“应该，是个不错的工作吧。”莫楠梓有些心虚地说。
老爷子信了他的话，脸上挂满舒缓的笑意：“哦，那就好，别看小予这丫头平时不吭不哈的，其实脾气倔着呢。”
莫楠梓心道是挺倔的，说走就走连个人影儿都没了。
“这话我本不该跟外人说的，但你是小予的朋友，不算外人，我就直说了吧。”
“您说。”莫楠梓坐直了身子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