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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歌躺在客房的床上,左胳膊枕在头下,右手把玩着骨灰色小刀,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五百年前,武气只有无尽的提升,破镜的天赋是从命里带来的,直接决定了武气的资质。
如今五百年时间过去,武灵境三十重往上居然需要点窍,而且依据楚复的说法,这点窍之人还极为重要。
雪花夹杂着冰晶被惊风吹拍在木棱窗上,发出急促的簌簌声响。
反锁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关上,一阵冷空气袭入屋内。
“谁?”
楚歌抬起半身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,屋里黑黢黢的一片,即使瞪大双眼也什么也看不见。
但很快,他听见了,极其轻微的呼吸声。
楚歌第一反应是,招了贼了!
但很快便察觉到并不是,那人仅仅是站在门边,并无动作,周身也无武灵气散发。
那人不说话,楚歌也不开口。
两人一动不动的沉默着。
楚歌等了半天不见那人告明来意,慢慢的开始觉得不耐烦起来,大爷的,这货总不能是来偷窥我睡觉的吧?
他刚刚翻身站起来离开床,那人就开口道:
“此非良地。”
声音听起来颇为年轻。
楚歌不理他,自顾自的点燃了笼中火烛,摇曳的火光亮起,屋内染上了一层温润的和煦色彩。
那人就在门边,一袭白衣,发髻高高束起,戴了个样式奇特的白色狐狸面具,丝毫不在意亮起的火光,面具斜飞的眼眶空洞里,露出他原本的眼睛。
“你得走了,”他说,“过了夜半,楚家的人就要来杀你了。”
“我如果想让别人相信我的话是真的,最起码我不会戴面具。”楚歌说。
“这个?”那人笑笑,一手取下面具,是一张从没见过的陌生的脸,可是眉宇间又有些奇怪的熟悉感。
他给楚歌看清了脸便又扣上了,说,“你想多了,戴面具不是为了掩饰自己,而是个人习惯而已。总有人有些与众不同的自己开心就好的习惯,不是吗?”
“是的。”楚歌说,同时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,我信你才有鬼!
“本家要杀你,趁你没坏事之前。”那人侃侃道,“没功夫细说,要走趁现在,再迟就来不及了。”
他的声音里可一点也听不出来不及了的样子。
楚歌心里一沉,他断不准这人话里是真是假。虽然楚浮尘和楚复对待自己有礼有节,里里外外透着生疏和客套,热情也只是面子上的礼数,但转脸就要下杀手,也未免有些太不可信了些。
而面前这人,深夜独自到访,素未蒙面又带着面具,前因后果一概不提,开口就让自己走人,完全摸不着是何居心。
但偏偏楚歌就是觉得反而他可信些。
天知道为什么这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[我简直太可疑了]的家伙偏偏看起来那么的熟悉和可信!
“我知道了,我走。如果本家真的打算今天晚上杀我,我暂时还不想和他们起冲突。”楚歌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。
对于危险,他一贯有一种近似于野兽的灵敏直觉。
在不知道该信谁的时候,他的选择就是跟着感觉走。
没有要收拾的行李,吹口气灭了蜡烛,狐狸面具拉开房门,查看左右无人,当先闪了出去。
楚歌跟着他,借着微弱的雪光翻上院墙,隐住身形,回头看时,雪地里却只有自己留下的一道脚印。
狐狸面具踏雪无痕,想来武灵境也是不低。
伏在院墙上不一会儿,雪花几乎将两人盖住,楚歌感觉自己几乎冻僵。
“万一这小子是骗子,楚家根本没打算跟我过不去,那我岂不是白白被冻个半死?”楚歌心里想着,开始向往回到那间客房,起码有厚厚的被褥和棉被,“再说了,就算他们真要杀我,也没那么容易……”
正在胡思乱想,一个人影闪现在客房窗边,也不开窗,从怀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鹤嘴熏香炉,小小的一个,用手指粘着口水润湿捅破了窗纸,把鹤嘴往里一伸,一拉机括,仙鹤两翅一扇,一股轻烟喷进屋内。
楚歌看得真切,有些不屑,“居然先用上的是下五门的手段,太堕落了。”
觉得药效起了作用,下药的人透过窗纸上的孔洞向里仔细查看,确认后一挥手,紧接着两个黑衣人从旁窜了出来,背后绑剑,连面罩都不带,其中一个就是楚复,另一个却是面生,从未见过。
但从身法来看,应该也是楚家本家子弟。
一个直接撞门闯入,一个从一侧窗口扑进,兵分两路,直等到进到屋内,杀气才陡然迸发出来!
只不过此时,看清状况的楚歌已经和狐狸面具一起,跳下院墙,去之远矣!
“不会吧?你没钱?!”
天契城中最小也是最破的客栈外,楚歌难以置信地瞪着狐狸面具,大吼道。
狐狸面具摇摇头,一副[路是你带的跟我有毛线关系我又没说过我有钱住店]的表情。
面对楚歌极度怀疑的目光,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,狐狸面具还原地跳了几下。
客栈的伙计耳根灵敏,早早叉腰拦在客栈门前,一脸[你有钱你是爷,既然你没钱,有多远滚多远]。
楚歌摸遍全身,集合出全部资金:五个铜子儿。
狐狸面具看得牙疼一样发出砸嘴声,被楚歌瞪了一眼:鄙视什么,你还凑不出这些呢!
然后嘿嘿笑着试探着递给客栈伙计。
伙计客气的回笑,并不接受,伴随着一个一百二十度大躬身,扯下肩上的毛巾搭在左臂上,一个恭敬的[路远,您快滚]的送客手势。
“走!”楚歌揉揉鼻子,干脆地收起铜子,冲狐狸面具一摆手,“咱去跟乞丐抢树洞!”
气势特别足,动作也很潇洒,狐狸面具差点以为他要去的是城里最好的宴宾楼。
刚走没五步,身后就是一阵喧哗。
一堆伙计架着一对男女往外推,年纪大的男人看起来有五十多岁,女的却是二八年华,一身粗布衣衫,清洗的很干净,就是不少地方都打了补丁,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。
推到门边,一个伙计抢过大件的行李,往外面雪地里一扔,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把父女俩推到门外。
“怎么着这是?”楚歌好奇的旁观。
“没钱住店了吧!”狐狸面具也在注视着。
果然,伙计身后客栈的老板露出半个脸,笼着双手跟在后面骂道:“没钱了还想蒙混过关,以为老子是当菩萨救人呢!想住啊,拿钱来。”
“我们给过了。是你不讲道理。”女孩抱着布包光脚站在雪地里,一双破旧的草鞋拎在手上,因为天气冷的缘故,一张口就哈出白气。
她父亲忙着将散落的行李拾起重新打包捆绑,她则仰起脸不卑不亢地驳回去,口齿清晰,带着独特的方言音调,“昨天傍晚我们明明给足了一天的钱,那有旅店以夜半子时收钱的?”
“小丫头你字认得全嘛就来嘚瑟!?”客栈老板拨开伙计,重重得巴掌拍在店门前一块不大的木牌牌上,上面用墨黑的炭笔涂写着[天字房三银,地字房一银,通铺一床一天十五钱]
“一天!”客栈老板把木牌拍得震天响,把两个字咬的格外重,“按天算,懂吗,小丫头!子时开始,一昼一夜叫一天!”
简直是相当不要脸的强词夺理。
女孩气的话都说不出来,全身哆嗦着,眼泪噙在眼眶,硬是不让它落下来。
她咬了咬嘴唇,知道这客栈老板是恶意刁难,不再争辩,穿上鞋帮着父亲捆扎行李。
楚歌胸有不平之气难耐,奈何他也没有钱,只是走过去帮父女俩抬起重物,直至捆扎妥当。
可是接下来往哪里去呢?眼见三个人站在雪地里发了愁,狐狸面具装模作样的咳嗦了一声,见三人看向自己,楚歌更是一脸[有屁快放]的不耐烦,
“我突然想起来,我知道一个地方,应该可以避过风雪。”狐狸面具狡黠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