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，又到了橘子丰收的季节呢。”白粥笑眯眯地递过来一只被剥好皮儿的橘子：“就让我们一起来制作应季的香甜橘子酱吧。”
白粥这家伙，什么时候学会剥橘子皮儿了。她递过来的橘子，橘肉完全没有破损，汁水也没溢出来，而且橘子表面那一层白色的桔络也被细心地撕掉了。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。
清欢虽心下狐疑，却也一个个将白粥递到她手上的橘子
接过，并将其掰成小瓣，倒入盆中捣成橘子汁。
“白粥，开大火。”清欢将一大盆橘子汁倒入砂锅中，白粥配合地添着大火，而清欢则手握长木勺不断地在锅里搅拌着。
锅中的橘子汁开始沸腾，渐有浓稠之感。稠感稍盛时，清欢便往砂锅中开始一点点地添着晶莹剔透的白色冰糖。
“转小火。”白粥将火候控小后，砂锅中浓浓的橘汁已经没先前沸腾得那么厉害了，清欢继续用木勺搅动着，时而尝尝锅中的味道，酌情添冰糖。
清欢握紧手中木勺，顺着方向在锅中画圆圈，用小火继续熬着，直到锅中的橘汁渐渐凝固成膏状，而勺子搅动的痕迹也变得不容易消失起来，橘子果酱就算正式完成了。
白粥停了火，清欢将锅中热气腾腾的橘子酱盛入白瓷罐中晾凉，凑近一闻，那香味既甘甜又清新。哇，真是果香四溢啊。
诶，不对，嘴巴里怎么会有一种黏糊糊的感觉？
啊！这口感像是被塞了一嘴狗屎啊。
清欢惊恐地睁开眼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，唔，还好只是做了个梦。
车厢里，原本被堆放得齐齐整整的竹筐突然就变得横七竖八，橘子滚落一地，场面突然就变得乱七八糟。
而清欢的嘴巴里，也真的咬着小半个被砸得稀烂，正在流汁的橘子——怪不得会梦到被人强行塞了一嘴橘子酱。
几乎与此同时，白粥也醒了过来。
“小姐，怎么啦？”白粥迷迷糊糊间，原本倚靠着竹筐的睡姿，就突然掉了个个儿，几乎成了倒栽葱一般躺在了竹筐堆成的斜坡上。
“大概我们运气不好，遇上翻车了吧。”清欢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形势，迅速判断道。
“那我们该怎么办？”车厢里到处都是被撞得溢出水的橘子，橘子汁流得到处，清欢和白粥的衣服也被溅了一身橘汁，浑身上下一种黏黏的感觉。
“包袱拿上，我们抓紧时间下车。”清欢当机立断下达指令。
毕竟车子翻了，赶车的伙计这会儿估计已经跑出去找人救援了。就趁这时候离开，才不会被人发现她俩一直都躲在车内。
清欢和白粥，踩着一地的烂橘子，从车厢的侧窗翻了出去。在车里待了这么久，终于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。
“小姐，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啊？”白粥茫然地看着远方，满山遍野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，阳光下像是洒遍山野的碎黄金一样的闪烁着光芒，这是跟蜀地完全不一样的景色。
清欢极目远眺，发现远处隐约有一座城楼，城门口朱色的大牌匾上“余杭”二字熠熠生辉。
余杭？
清欢费尽心机地逃婚，就是为了不嫁入余杭程家，没想到天意弄人，她终究还是未能远离这座城市。
“大概是到了余杭罢。”清欢叹息。其中有三分自嘲，五分无奈，还有两分，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一种怎样的心情。
“余杭么？”白粥先是低落了一阵，但目光却无法从这片油菜花海中挪开：“虽然余杭的菜很难吃，但此地看起来实在是很美呢。”
“我喜欢这个闪闪发光的地方！”白粥又恢复了元气，重新变得精神抖擞起来。
被白粥满满的活力感染，清欢的情绪也变得轻快起来。
“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吧。”清欢将她们一直带在身边的包袱打开，里面是两套干净的素色男装。
“我们的衣裳都脏了，快把这个穿上。”清欢将一套蓝衫塞给白粥：“找个隐蔽处换衣服，注意躲开过路的人。虽然是荒山野岭，可万一被山上的农夫猎户们看光了身子什么的，那就大事不妙了。”
说完，清欢自己也找了个枝叶繁茂的灌木丛，准备将剩下的一套素净白衫换上。
虽然她吩咐白粥要小心一点儿，但自己却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，不晓得是不是错觉，总觉得暗处有人在盯着她。
清欢回头四顾，将前后左右都仔仔细细都搜索了一遍，确认没人，才放心地脱下自己满是橘渍的裙装，换上月白色织锦衫袍，瞬间化作翩翩男儿郎。
但是，这枚金银镂空香薰球该怎么处理呢。
香薰球是蜀地女儿十分流行的饰物，既可驱蚊辟邪，又可作装饰用。这枚手腕粗的小银球是萧清欢自小佩戴的物件，扔了吧，清欢舍不得。但是戴着又恐怕会暴露身份，清欢左右为难，思索片刻之后，咬牙将它藏入下裳之中。
藏在这里应该没人能发现吧，除非有人无耻到钻她的裙底。
清欢这样想着，再往自己身上闻了闻，这枚香薰球已佩戴多年，味道极淡极淡，应该没人会发现它的存在的，很好很好。
于是她放下心来，便不再想着此事，返身去寻白粥。
“咦，小姐，我们为什么要穿男装啊？”白粥也找地方换好了衣服，一副呆萌俊俏的秀气小厮模样。
“闯荡江湖的话，这样比较方便。毕竟两个娇弱女子结伴闯荡江湖，容易遭那些臭男人欺侮。白粥，从现在开始就别再称我为小姐了。记住，要叫我公子。”清欢将那套带着可疑污渍的裙装扔下，也不再想那辆已经翻了的运橘车，稍微理了理已经梳成男儿发髻的头发，大踏步向余杭城中走去。
“小……公子？”白粥愣了愣，来不及多想，也赶忙追了上去。
此时的清欢，意气风发，情绪激昂。她并未意识到，初来乍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即将会遇上的困难。更要命的是，她直到现在也没有发现，她离家时太过于仓促，根本就忘了带行走江湖最为重要的银两，以至于现在——身无分文。
呵呵呵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