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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,让低头猛啃凉皮的老白着实吓了一跳,连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,叫道:“喂喂喂,我说你吃个凉皮哭个什么劲儿啊!”
“我的女朋友不要我了,我就不能哭么。”青年脸上泪水流淌,也不去擦一擦,混合着汗水流到了下巴,不甘的吼道:“她为什么不要我,她凭什么不要我!我对她那么好……那么好啊!”
“小伙子……你这个逻辑有些错误啊。”老白见他在宣泄情绪,倒也不去劝阻他了,只是一边嘬着黄瓜丝儿一边说道,“不是你对人家好,人家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的啊,付出不一定就会回报,吃碗凉皮泄泄火,别跟自己过不去了,你看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儿了,人不人鬼不鬼的。”
青年的眼睛通红,瘦弱的手臂上根根青筋爆暴起,低头喃喃自语道:“不是这样的,不是这样的……她以前很爱我的,她喜欢吃凉皮,我就经常给她买凉皮吃,她对我也很好,总是分我一半,我们很好的……可是,可是那个人出现了,他穿着我看不懂名字的英文衣服,戴着墨镜,开着那辆好帅的车,就把她接走啦,就这样接走啦……”
“原来是被人抢了女朋友,难怪这么想不开。”老白又嗦了两条凉皮,漫不经心的道,“那后来呢,她有没有回来找你道歉认错?看你这熊样,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啦。”
“没有,没有……她好像根本都没有觉得对不起我一样,她回来了,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,继续花着我的钱,使唤我东跑西跑为她买东西,那些东西很多都是我咬牙借钱买的!但她对我的冷漠……让我心里头发寒。”青年将脸埋得很低,用筷子不断的搅动着碗里的凉皮,夹起一堆就往嘴里塞,连同着鼻涕眼泪一起吃进了嘴巴里,低声道,“为了给她买苹果手机,我……我去卖了血,这才凑够了钱,买了那只最新款,可是我自己,却连一碗面都吃不起,我……我可真是个废物啊。”
“哇,你也知道你是个废物啊?看来还是有些思想觉悟的。”老白毫不客气的指责道,“为了一个根本不爱你的女人,你竟然会去卖血?就你这小身板能卖几两血啊?给你输血还差不多!就你这样的还想当人家的提款机?你是榨汁机吧,总有一天把自己给榨干了,有人会管你死活?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……可是她,她是我的梦,我想……”青年放满了咀嚼的速度,恨恨的握紧了拳头,泪流满面的道,“我不想这个梦破碎,我想一直做下去,哪怕是假的,只要是她,只要是她……”
这一会儿工夫,老白已经差不多干完了一整碗凉皮,剔着牙点了点头道:“好了我现在知道了,你不仅是个废物,还是个弱智,想来这样说你也不会反对吧?吃完凉皮赶紧滚蛋,看你可怜,不收你那可怜的三块钱。”
“三块钱,三块钱……三块钱!”青年忽的面目狰狞了起来,狠狠的咬断了嘴巴里的凉皮,歇斯底里的吼道:“去他妈的三块钱,老子不伺候了!老子真的不伺候了……”
“真的不伺候了?”老白盯着他那扭曲的脸,嗤笑道,“怎么感觉你没什么底气啊。”
青年拼命的点着头,可眼神中却充满了迷惘,喃喃自语道:“真的,真的,可是……要怎么做啊?”
“这很简单啊。”老白站起身来,朝着青年伸出一只手道,“把你新买的手机给我。”
青年有些迷惑,但老白不可违抗的命令语气还是让他乖乖的听话了,颤着手从背包里掏出来一个白色的盒子,转手递给了老白,轻声道:“七千多呢……”
老白随手接过盒子,拿在手里掂量了一阵,还挺沉,旋即拆开盒子,里面方方正正的躺着一只粉红色的手机,闪烁着金属的光泽,倒还颇有些立体美感。
“就这破玩意儿七千多?卖手机的真赚钱。”老白掏出粉红色的手机放在手里把玩了一阵,忽的猛然往墙上狠狠的一扔、
砰,啪!
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一头栽在了墙壁上,冲击力之大竟是让这堵坚实的石灰墙都被砸出一道凹痕来,完成了此等壮举,手机当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,机身瞬间分崩离析,几块碎片四散飞去,跌落在地上,粉身碎骨。
“你,你,我……”青年瞪大了眼睛,此时眼眸中悲愤,无奈,绝望三道色彩交织在了一起,身体骤然垮了下来,一屁股坐在了地上,嘴里念着,“没了,没了……七千块钱没了,什么都没了……”
“好了,你做不到的,我帮你做到了,现在心中有什么感想?”老白拍了拍手,望了一眼那一地的碎片,不由得唏嘘了一声,摇头叹息道,“可惜了这手机,它本身是没有罪过的。”
“她不会原谅我了……”青年缓缓的低下了头,轻声的抽泣着,拳头微微握紧,半响之后,却又再次松开,长长的吸了一口气,吸到不能再吸气为止,然后用了自己最大的力气狠狠的呼出去,似乎是得到了某种解脱一般,一抬头,眼中竟是出现了一抹神采,坚定的道,“她不用原谅我了。”
老白咧了咧嘴巴,总算是有了点兴致看他,点头道:“这还算有点意思,看过太多说到做不到的人了,希望你能说到做到,快把凉皮吃完吧、”
“嗯。”青年从地上坐了起来,捡起碗筷,吭哧吭哧的嗦着凉皮,他好像一下子精气神都回来了似的,飞快的咀嚼着,只几个呼吸的时间,便摔下碗筷,打了一个饱嗝,叫道:“谢谢老板!”
“不客气,吃完了就走吧,去做你想做的事情。”老白微微一笑,扶着脑袋道,“摔了你一只手机,也怪不好意思的,凉皮就不收你钱了。”
青年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,忍不住去看了那手机的“尸体”一眼,旋即立刻移开视线,闭上眼睛神色挣扎了许久,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,快速的收拾了背包,起身就欲逃离。
“老板再见!”青年已经快要走出店门了。
“要是你能战胜自己的话,半个月之后……再来我店里吧!”老白在后面叫道,“我白玉京,可是从来不亏欠别人什么的啊!”
青年瘦削的身躯微微一僵,用力的点了点头,随后便跑出了店门,拐了个弯,就消失在了老白的视线之中……
老白望了一会儿,将两只剩碗收拾了一番,拿出簸箕和扫帚清理那一堆四散的手机碎片,一块块玻璃屏幕被扫进了簸箕里,老白不由得心中有些伤感。
“七千多块钱……我得卖多少份凉皮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