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声赶来的众人惊异地看向李亦。
“难道就是此人?”家主徐应龙皱眉,将目光转向家丁,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“老,老爷,这个人刚刚颂了一首……噗呲……”家丁话还未说完,只感觉胸口发闷,喉咙发甜,一口鲜血涌了出来。
众人更是一惊,身为徐府一品家丁,境位至少入道。但是没想到,他的武气竟然受到对方牵制。
“他是谁?”
穿金戴银的富人们,打量着浑身破旧的李亦。
“他是小偷,小偷,前两天还被大老爷抓去审问的。”小孩子嚷嚷着,昂起脑袋指向李亦。
李亦皱眉,压下眉宇,道:“小朋友,饭可以乱吃,话不可以乱说。”
他又扭头转向那个一品家丁,随后冲着一众作揖道:“府内家丁愣是给在下扣上莫须有的罪名。士可忍,孰不可忍!”
“噗呲!”
又一句典故成语脱口,那位家丁再一口鲜血喷出,整个人跪倒在雪地中。雪白的积雪上,那道喷洒的血红,格外刺眼。
士可忍,孰不可忍。
家丁狗眼看人低,如果这个都可以容忍,还有什么不可容忍的呢?
这家丁虽然是入道境位,但李亦此句蕴藏真言。若非李亦境位较低,他必定当场爆体而亡。
此时,那个家丁躺在雪地中,浑身颤抖,瞪大了双眼。看着李亦,竟如同见到死神般。
众人被眼前这一幕震惊,其中不乏一些文修,当李亦“士可忍,孰不可忍”脱口的瞬间,他们所有人的星辰区域都为之一颤。
脑海中,百颗星辰共鸣颤动。
“古人有云,能者为师,开门讲道,弟子星辰共鸣。这小乞丐……不,这少年才开悟境位,竟有此能耐,奇哉怪哉!”
“此子看似普普通通,但是眉目神情皆自若无比。他究竟是何方神圣?”
“这!徐将军,此子不俗……”有人在徐应龙耳边低语。
每个人心里有一把尺子,都在衡量着李亦。就连徐应龙也扫视李亦两眼,暂时沉默。
“小贼!你知不知道你耍花招打伤的是什么人?这可是徐大将军家的一品家丁!识相的抓紧跪下磕头,兴许能饶你不死!”身材肥硕,每根手指恨不得都带上戒指的刘员外指着李亦的鼻子就骂道。
李亦眉宇压得极低,若非他境位为开悟,无法运用文气运势,否则在场哪还有人敢这般嚣张。
“其一,我不是小偷,衙门把我放出来,自有声明,员外你这么大的眼睛,难道不识字吗!其二,不论是谁家家丁,他有错在先,为何让我下跪认错?”
“我李亦,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师长跪恩人跪君王,唯独不跪仗势欺人的小人!”
“你!”
一语双关,不论是家丁还是刘员外,都被指责成了小人。
李亦凛然,孤身立在雪地中,周围一群人表情各异,或震惊或喜悦。
“这位小兄弟,我乃龙截关墨林轩柏广新。不知小兄弟可有兴趣加入我墨林轩?”
墨林轩,龙截关最大的文人交流社团。柏广新作为这一任的社团主事,徐家二少爷引动诸天异象,他必须代表墨林轩前来“祝贺”。
“墨林轩作为咱们龙截关的招牌社团,收人只收入道之上。今天这小子是沾了徐二少爷的光,也被邀请了?”有人质疑起来。
“墨林轩收人极其严格,诗词必有惊异,才会被邀请。眼前这小子走大运了!喂,少年郎,还不快谢谢徐家给你的帮忙!”
撇开其他人的议论,明眼人心里也跟挠痒痒似的开口了。
“小兄弟,你不要去他那个什么墨林社,来我聚英社!在我聚英社我保证帮你考中文职,让你飞黄腾达。”上前这人名叫崔治文,三十有余,一把山羊胡子高高勾起,“我说,柏小子,你们墨林社今日邀请了徐二少爷,怎么说也要给我们留一个吧!”
李亦环视四周,看着这群人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,仍旧是一句话没有。
“喂!柏广新,崔治文,你们两个不要不识好歹!我看你们谁有本事保下他!”
刘员外眉心一横,跨步上前,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扯过李亦的衣领,怒吼道:“小兔崽子,区区一个文修也敢在我武练面前嚷嚷,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!”
另一只手高高举起,众人屏住呼吸。
“境位异禀,他这一掌下去开山裂石,那小子肯定脑浆迸溅,一命呜呼!”
“住手!”
“你敢!”
“区区文修,我有何不敢!”刘员外厉声说道,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,只觉得再厚的裘衣袄子也挡不住这股寒气。
李亦双拳紧握,但他却怎么也挣扎不开,境位上的差距让他成为对方手中的蚂蚁。
“只有变强,才能不受这般欺凌!”李亦眼神中充满刚毅,紧紧地盯着刘员外。
就在此时,不远处爽朗的笑声传遍众人耳中,“哈哈哈……没想到堂堂徐大将军竟然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过不去。”
“来者何人?”
“龙截关除了老子,还有谁声音能这么好听!阿弥陀佛,善哉善哉,又尼玛说脏话了。”
来人一袭素衣,雪白的衣裳立在雪白的积雪之上。锃亮的光头,两排整齐的戒疤,和那阳光下反射的光芒,相得益彰。
武练和尚,陆行痴。
和尚手握一串佛珠,轻拍脑袋,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。众人见状,又是倒吸一口凉气,但凡有这个和尚在,准没好事。
“陆行痴,当年大闹怡红院,拳打十八位入道公子哥,因此得了个暴力和尚的名头!”
“唉,他不是和尚吗,怎么去怡红院那种风月场所?”
“酒肉女色穿肠过,佛祖我自心中留。如此高深的境界,你们这群俗人是不懂的。”
陆行痴目光定格在刘员外身上,话锋急转,旋即便是武气叠加,震声呵斥:“刘员外,徐府门前放肆,你还真当你是徐家的狗吗?”
“臭和尚,你好大的胆子!”刘员外大怒,把李亦攥得更紧了。
暴力和尚剑眉一挑,双手缩于袖筒中,悠哉道:“你可想好,这一拳下去,可就必死无疑了!”
“废话,我这一拳下去,他必死无疑!”员外挺直了腰板,自豪道。
陆行痴跨前一步,表情骤然严肃起来,“我说会死的是你!徐将军,此人我浮屠寺要了。你知道我师父最近格外喜欢读书人。”
陆行痴的师父,天慧老人,当年面圣,亲自为帝国圣上授业,被尊为恩师。这天慧老人平时没什么爱好,越是年老越是喜欢文字典籍。到了近几年,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有人说,他已经放弃近百年的武练,转身投入了文修。
陆行痴搬出天慧老人,所有人都沉寂了下来。包括徐家家主徐应龙,不论他对帝国有多大的功劳,但是在一个圣上授业恩师面前,他也不得不低头。
“刘员外,请住手。”徐应龙迈开步子,上前。
陆行痴放浪形骸,用手指掏了掏耳朵,笑道:“这就对了,我师父说了,今日你徐大将军卖他这个面子,日后,他一定还上。”
刘员外扬起的手臂,无奈地放了下去。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亦,撒手之后又掸了掸自己的手掌,怕是被这小子身上的肮脏污染了。
李亦不以为然,来到陆行痴面前,躬身作揖道:“多谢相救。”
“你我不用见外,走着,去见我师父。”
陆行痴完全不拘一格,搭着李亦瘦弱的肩膀,转身就走。
徐府门前这场闹剧就此作罢。徐家家主双眼微眯,心中别有思量。而柏广新、崔治文一众见人被暴力和尚拖走,只能摇头作罢,只希望等到下次,再邀请。
一直暗中保护李亦的捕头将此事传回衙门之后,邵郎紧皱的眉头更显郁结。
“少帅踏入文修,出口成诗,太过妖异。倘若他有徐家徐仲海那般的体质,必定登临文修至高境位,可是少帅只是文弱之体。哎……”
“大老爷,少帅这般高调,已经引起了天慧老人的主意,这可如何是好?”
“少帅吉人自有天相,天慧老人不是蛮不讲理之人,倘若少帅能得到天慧老人指点,想必会有一番大造化。”
“可是大老爷,你为何还愁眉苦脸?”
“少帅现在可是得罪了徐家,或者说,他已经被徐家盯上了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
“徐家的作风,你又不是不知。这次徐家让徐仲海放弃武练,走文修,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。但是现在,少帅出口成诗,将会引起他们的注意。”
“徐家多年来一直追求道之巅峰,武练一途,多年前有主帅占据咱们帝国榜首,徐家受挫。这次他们不惜放弃武练培养文修,这是要冲击榜首啊!”
“诚然,少帅的体质虽然不行,但他在文修之路上极有天赋。徐家不会任由少帅成长,去挡徐仲海的路。”
“嘶……这可如何是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