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体像是被甩出了外太空，因为失去重量而轻飘飘，也或许是在公交车诡异地撞到垃圾车后他已经死去，没有重量的是灵魂。
王令秋脑海里闪过一双戴着白色乳胶手套的手，那双手送走过多少不甘不愿离去的人？
他只是低下头看了一眼手机，公交车就诡异地驶往垃圾车并且与一辆垃圾车拦腰相撞，本来站在旁边的妇女在惯性下把他压在地上，那肥胖的身体让他胸腔泛疼，心脏猛然收紧，随后就陷入黑暗之中。
他究竟甘不甘愿就这样死去呢？他也不知道。
有东西勾住他的裤脚，并且用力往下拽，王令秋皱起眉头拉住自己校裤的松紧带，却发现那个力量在与他较劲，居然变得越来越用力。
王令秋忍无可忍睁开眼，都死了还不让人安心吗？！
正要破口大骂，便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华贵老婆婆正在下面看着他。
他此刻正处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，一豆灯勉强照亮视线，而那点灯光就是婆婆手里的煤油灯，她手握红枝挑灯望他，随后微微挥手，身体便从漂浮状态站立。
王令秋这才看清这个老婆婆长发高绾，一身欧洲中世纪的华丽礼裙，红唇鲜艳，眉目高贵。
她又挥了一下手，一张木桌从黑暗中冒出来，随后两张椅子也从空而降稳稳当当地被放在桌子旁。
老婆婆自顾自坐下，然后才抬眸对少年道：“坐。”
王令秋依言走过去坐在她对面，俊颜在昏黄的灯光下柔和许多，但是他的语气却不耐烦。
“你是谁？”王令秋双目疏淡看向那个同样面容冷淡的老婆婆。
“我是谁并不重要，如果你想继续活下去，就把名字签上去。”老婆婆凭空拿出一张空白A4纸放在桌面，随后拿出一把折扇放在嘴边。
王令秋沉默了一会儿，转过头望进无边黑暗，“我没想继续活下去。”
“哦？”老婆婆像是听说一个震惊的消息般疑惑，她确实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想活下去，就连隔壁的那个女孩，不也在重生的诱惑下签下姓名？
气氛安静片刻，王令秋突然轻笑，侧脸问她：“活下去能有什么意思？”
少年俊朗的脸闪过一抹不合理的孤寂，童年时总是一个人，以为终于可以团聚，却没想到，就算父母双在，那也跟无父无母没什么区别。
算了，反正一个人也就那样。王令秋把孤寂扯开，挂上烦躁，手指轻敲桌面，完全不在意后路。
老婆婆打开扇子遮住下半张脸，垂眸看那张白纸，声音沉稳道：“如果你不想继续活下去，那就只能现在死去，沦入畜生道了。但如果你选择继续活下去，一切都还有机会改变。”
“我以为是什么好事，没什么需要改变的，再说你又是谁呢，凭什么让我签我就签？”王令秋亮星般的眸子没有温度注视她。
那个老婆婆显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，她眉头紧皱后暗声讥讽：“愚蠢的人类。”
这句话有意思。
“你不是人类？”王令秋背靠在椅背上嘲笑她。
老婆婆哼笑，“当然不是！”
王令秋好笑地又问她：“那你是什么？”
“我是外星人。”
他摸了摸下巴，有道理，外星人确实不是人类。
不过他还是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那个老婆婆，直到那个婆婆生气地拿出笔丢给他，“别废话，快签了！”
少年直起腰身双手半举在空中作投降状，随后拿起笔签下自己的名字，他自幼学习硬笔书法，所以字迹苍劲有力，潇洒流畅。
名字签好后他盖上笔帽，老婆婆伸手拿走那张纸，在纸张被抽走的一瞬间他似乎看见有另一个字迹正在缓缓显现出来。
王令秋眼尖地留意到其中一个字，孟。
他似乎有预感，伸出手又言：“把那张纸再给我看一下。”
老婆婆却不如他意，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闪着光，她卷好纸张后站起身，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劝告：“王令秋，好好活下去就好，不用问太多。”
随后她一个转身便隐于黑暗中，只留下满面惊异的少年在原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