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外的景观随着公交车的缓慢前行而缓缓向后退，我愣了神看着自己在玻璃窗上的背影，不知道哪里出了错。
王总忽然打电话给我，我回了神，接通。
“小周啊，原本你今天休假了就应该好好休息的。”王总甜甜的声音响起，听起来心情极好。“可是刚刚嘉禾总部忽然传了个消息，我想了想，还是帮你争取了。”
她忽然压低了声音：“你先告诉我，裴经理在你身边吗？”
我环顾四周，如实回答：“不在。”
“怎么？你们不在一起吗？”王总疑惑地问：“可早上他还打了个电话帮你请假的。”
“我们早上是在一起。但是现在不在一起，我在公交车上，准备去公司。”我迟疑了一下，想到了那个近乎冷漠的男人，怯懦地说：“他，应该回自己的公司了吧。”
“他怎么没有送你回来呢？”王总语气里颇有不满，“这不是他的风格啊。你惹他生气了？”
我内心一窒，那他的风格是什么样的？
处处留情，是人就上？
原来王总早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，还将我推给他？
“小周，”王总继续耐着性子开导我：“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妹妹，对你也是照顾的，今天，姐就给你说句心里话。这男人一旦对一个女人展开了兴趣，一定要好好吊足了他。不要轻易让他得到，也不要一下子就将他推得远远的。要掌握这个度，近了，把他吓走；远了，他又去找别的女人。懂了吗？”
我抽了抽嘴角，无奈地想告诉她真相：“王总……”
正欲开口，又被王总打断了。
“说不定他有事，所以没送你回来。听说最近齐丰在筹备开董事会，说不定还会有人员调整，他应该挺忙的。”
王总的声音带了一丝轻松愉悦。“我倒是第一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。”
她说的这些，貌似跟我没多大关系。
我舒出一口气，放开了那颗揪得紧紧的心，不让它那么难受。
我想告诉王总，我与裴修明，已经钱货两讫了。我跟他没什么关系。但是又无从开口。
“你直接去嘉禾总部吧，今天公司出了内部通告，嘉禾矿业的秦副总最近负责在赞比亚的一处矿产投资，但是牵头人是齐丰集团，因为齐丰先在赞比亚先开拓了市场。我一想，齐丰负责这块业务的，不就是裴修明吗？就推荐了你。”
我张了张嘴，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“具体的细节你到了总部再说，秦副总会找你接洽。”
“王总，这么重要的事情，我能力有限啊。”我苦不堪言。
若是王总知道了一个小时前裴修明潇洒地扔给我那句“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”，恐怕今天就会叫我卷铺盖走人吧？
“我相信你可以胜任的。这件事就交给你了，只要裴经理同意，我这个月就给你转正。”
“……”我就像是鱼肉，任由人刀俎。还被莫名其妙的明码标价……
在这样的游戏规则里，我根本没有说“不”的权力。在别人看起来轻轻松松的生活，我却过得苟延残喘。
转车到了嘉禾总部，“嘉禾集团”四个烫金的大字镶刻在石头上。与光洁明朗的气派大楼互相辉映。
我朝自己打了打气，不让自己将情绪带进工作中。
待会要见的可是秦副总，一定要注意礼节。
我到了公司前台，保持微笑：“你好，我是嘉禾地产王总的秘书。王总让我来找一下嘉禾地产的秦副总。”
那扎着丸子头带着美瞳的前台放下了手中的镜子，看了我一眼，直接从台子下面拿出了一份文件给我。“喏，就这个。”
我接过文件，哑然。不是说让我来接洽的吗？我愣愣地看着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女孩，问：“我拿了文件就可以走了吧？”
“小薰，刚刚张秘书就是说的这份文件吧？”丸子头女孩转过脸去问了一声。
被叫做小薰的女孩正对着镜子补妆，标准的锥子脸，是个美女。“恩，对的，给她吧。”
我礼节性的微笑了一下，讽刺地看一眼手上的文件，放进包里走了出去。
小罗罗就是小喽啰，说什么接洽，其实就是让我来拿一下策划案。
我才走了几步，就听刚刚那个小薰说：
“怎么王霞都挑些花瓶做秘书，真是够了。倚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又能怎样？”
又自问自答：“难怪，她是那样的人。为了一个单子，能睡就睡，连高鹏那样的猥琐老男人都亲的下嘴。”
丸子头的女孩赶紧拉住小薰，指了指走出几步远的我：“嘘，你不怕被她听见？”
小薰摩挲着自己手上蔻色指甲油，“听见又怎么了，王霞难道敢辞了我？我姨妈可是董事长哎。”
她们的对话渐渐远去。
天气晴朗，湛蓝色的天空如碧玉澄澈。我像个局外人一样，站在嘉禾总部一百多米的高楼下，忽然感觉很彷徨。
包里的那张十万块钱的支票，就像一只烧红的烙铁，烫着我的自尊，生疼。
生于斯，长于斯。我必须要在这个城市活下去，光彩照人地活下去。她们怎么会懂？
一辆宝马停在我的脚边，副驾驶的车窗落下，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我面前。
我挂上职业性的微笑：“高总，您好！”
高总，就是刚刚那个小薰口中的“高鹏”，嘉禾地产的老总，嘉禾地产的实际掌舵人。
他出现在这里，应该是来开会的。我惊讶他怎么认识我。
“你是王霞身边的那个小秘书吧？”高鹏笑呵呵地看着我：“小姑娘，上车。我刚刚散会，正准备嘉禾地产。”
早上才吃了裴修明亏，我哪里还敢招惹别的男人。
再加上刚刚那个小女孩的话，肯定不是空穴来风，我更不敢上车。
“不了，我今天休息，不去公司。谢谢您。”
“也好。”高总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，收起了玻璃。“那我先走了。”
我弯腰送他离开。
白色的宝马油门一轰，已开出去老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