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姑娘，你是如何知道，她怀有身孕的？”男子觉得，脸上又有点发烫了，“以姑娘的说法，你似乎不通歧黄之术。”
“不通。”顾梦在桌边坐了下来，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水，现在已经没什么能让她急吼吼去做的事情了，她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，觉得难喝，又面无表情地把杯子放下，这才抬头看向那男子，她觉得奇怪，从刚才开始，这一个大男人，就一脸粉嫩嫩的，啥毛病？
“但是她身下流血，她虽然痛不欲生，神志都快没了，却还是双手捂着肚子，这个动作，只有当了母亲的人，才会深有体会的……”
至于她是如何知道的？
哦，是在19岁警官学校毕业、到晋城警局那年，他们遇到了一个发生在晋城旁边某个农村的命案，死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壮汉，是那个家庭的一家之主，临死前腹部被伤了二十几刀，死因是流血过多而亡，然而在最后查出来，凶手是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的、死者老婆。
死者在生前，有暴力倾向，不但在外面不断惹是生非，在家里甚至还家暴妻子，夫妻俩结婚五六年，六年来那个女人身上积累的伤痕数不胜数，他们的第一个孩子，就是在死者的拳打脚踢下，流产的。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孕后，女人对腹中胎儿更加保护，却同样没有幸免于那个禽兽丈夫的家暴。
最终，妻子忍无可忍，趁着丈夫沉睡时，用家中的刀发泄一般砍在男人的身上。
那女人被捕时，被警方带去检查，医生发现，除了腹部，她的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完好的地方，而腹部之所以被保护得很好，是因为每当她的丈夫对她拳打脚踢时，她的双手都会抱着肚子，甚至连脑袋也顾不上。
那案子当年轰动了整个晋城，当然，也是顾梦和徐梦沉，作为搭档的第一个案子。
“既然如此，那你为何……”
似乎知道男子所想，顾梦头也不回地道，“即使是在危险之时，那丫鬟也称她为小姐，而她头上的发髻，也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少女没有出嫁前的发髻，这两点就足以证明，她想隐瞒自己的身份，或是，她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已经怀有身孕，这两点无论是哪一点，都决定了她的情况不能暴露在更多人眼前。”
身后静悄悄的，顾梦的话却没有因此而打断。
“然而如果她当时被掌柜送去医馆，那么身份很可能就会曝光，若我们不顾她的心意送她去，她在心中焦虑之下很可能引起大血崩，到时，可能连她和腹中胎儿都无法保住，一尸两命，我觉得也是你这个心软的富家公子、不愿意见到的结果，这也是我为什么，让你把她抱进来治疗的原因。”
其实，在她说完是如何猜到女子有身孕的时候，他脸上就露出了赞同和欣赏的神色，可是等她把话说完，他脸上的表情何止是赞同和欣赏，还有震惊、敬佩，以及惊艳。
是的，惊艳。
他虽然是家中长子嫡孙，从小都生长在严厉的家教当中，见过的女子也仅限于晋城女子，但他家中的姊妹，却仍旧是晋城中的天之骄女，无论是才华还是容貌，都是晋城万千女子争相学习和模仿的对象。
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，容貌算不上女子中的最上乘，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却又冷又硬，实在不像个女子，更像个久经沙场的男子，尤其是她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，会这么不慌不忙、思路清晰，甚至还能分析利弊，然后选择一个最有利的解决办法。
这样的女子，世间少有。
“姑娘，在下徐梦沉，今日受教了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