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硬生生被痛醒的。
醒来，朦朦胧胧听见妈妈在和婆婆吵架。
“你们家人心怎么这么狠，星儿这是在鬼门关走。你们……”这是我妈，我听的出来，她的话里带着哭腔。
“啧啧啧……哪能想到你家闺女这么娇贵，俺们那个时候，生孩子都是自己在家生的。”穆春花尖着嗓子，语气里阴阳怪气。
我下意识抬手去摸小腹，发现隆起的小腹已经平了。睁开眼，环视一周却不见孩子的踪迹。
忍着身体的疼痛，吃力地撑起上身，哑着声音喊我妈。
看到我撑起身，妈妈连忙上前：“先别起身，星儿，你现在身子弱，快躺下。”
我抓紧她的手臂，发出的声音嘶哑地简直不像话：“妈，孩子呢？”
妈妈听完，没有回答我，反而哭的更厉害。
站在不远处的穆春花接过话茬：“也不是个男娃娃，一个女娃娃，死掉就算了嘛！反正将来养大也是一个赔钱货。”
这话像是戳到了我妈的神经，她抹了抹眼角，音调拔高：“你这说的是人话吗？那好歹也是条命，要不是你为了省俩钱，不让星儿做剖腹产，那孩子能没吗？”
穆春花像是被吓到了，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。
当事人都开始沉默，周围看热闹的病人也不敢言语。气氛变得有点剑拔弩张。
这时候，王晨轩推门进来。
穆春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，抱着自己儿子的胳膊就开始哭哭啼啼：“晨轩，你看看这娘俩，自己没能耐，娃娃生不下来，非得怨我……我这婆婆就是没有亲妈亲……”
她这话说的我喉咙发涩，我强忍泪水看着晨轩，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，希望他可以替我说句话。
王晨轩只瞥了我一眼，转身拉着婆婆的胳膊：“妈，你别和她们一般见识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故意提高音量：“她许星辰就是一扫把星，您当初说的没错，她生在初八，就是天生克人的命。现在还真把自己的孩子给克死了……”
我只觉得身上仅存的一丝力气也被抽光，心口像扎了把刀，整个人重重地跌回病床。
“姓王的，你还是不是人？这床上躺的是你媳妇，死的是你的亲骨肉！当初你求着我，让我把星儿嫁给你的时候，你怎么不说星儿是扫把星！”我妈气的扯着嗓子喊，说的话都有些哆嗦。
王晨轩冷笑了一声：“所以说是‘当初’，现在的我明白过来了。要不是当年，我没听我妈的话，娶了你女儿，我tm早就飞黄腾达了。您要是觉得您女儿受委屈，可以，你现在就可以把她领走，我眼都不带眨一下！”
“你……”我妈指着门口，声音凌厉：“你个王八蛋！给我滚！滚！”
穆春花像是得胜的母鸡：“这种晦气地方，让我们待我们还不待呢！”说完拉着王晨轩出了门。
妈妈看着他们走远，回到我床边，用手掌摩挲我的额头：“星儿，咱不难过，权当是看清那个两面三刀的男人。”
我这才留意到妈妈红肿的眼。
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已经够让她伤心了，如果当着她的面哭，她只会更痛心。
我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丝微笑：“妈，我没事。妈，我饿了，我想喝小米粥。”
妈妈胡乱地抹了抹眼泪，脸上总算有了点光彩：“星儿想喝小米粥？好，妈这就去给你买。”
看着妈妈离开，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痛，眼泪像是决堤般涌了出来。
结婚前，晨轩爱带我去公园采风，骑个电动车能跑一天。我知道，他是没钱带我去看电影，没钱带我去吃大餐。
我现在还记得他说过，他赚大钱了会给我买大房子，天天去看电影。
我不在乎这些。
我只知道，下雨天他宁愿自己淋着，也要让我打着伞，每天不管多晚都在公司门口等我下班，上班第一个月的工资是给我买求婚戒指……
我曾以为，这大概就是爱情。
讽刺的是，手上的戒指依旧闪亮，而我和他的感情，已经在我不留神的时候，变了质。
看到头顶是发黄的天花板，周围的白色墙壁还有些斑驳。
我的心更加酸楚。
来的时候痛的已经意识不清，不是说去市里的医院？怎么和当初说的不一样，进的是家小医院。
床头有换洗的衣服，还有给孩子买的抱被，褥子，可孩子却……
我侧过脸，眼泪流过鼻梁滴进了被子。
她们说的没错，生个孩子就知道你嫁的是人是狗。
而王晨轩，他连狗都不如。
妈妈的意思是让我在医院呆上一周，好好调养。我骗她，说自己受不了医院的消毒水味。
我不想在医院在继续待下去，看到每个家庭其乐融融地迎接新的生命，我怎么看都觉得扎眼。
妈妈劝着我说再养两天，就给我安排出院，我坳不过，便答应了。
出院这天是周一，医院到处都是人，连坐的地方都没有。
医院每层楼左右尽头会开扇窗户，那里人流不多，妈妈把我安顿在那，一个人楼上楼下地忙着办出院手续。
等的久了，我索性趴在窗户边，探着头，看外面的种的一排排树。
有人突然掩住我的口鼻，一把把我拽进旁边的杂货间。
那人个子很高，手上的力气很大，我下面的伤口被拉的抽抽地疼。两个腿支撑不住，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。
那人许是承受不起一个人的重量，松开了手。
“你是谁？这里是医院，外面都是人，你不要乱来！”我坐在地上，面对着他，壮着胆子威胁他。
接着杂物间小窗户透过的光，我模模糊糊看见，那个人长相还算是清秀，可是身上都是血。
血？他是个杀人犯？
我的手有些抖，双脚蹬地，试图离他远点。
那个男人似乎看出我的意图，一步一步地朝我迈来。
我加速后挪，最后后背抵上了墙，心里的恐惧铺天盖地：“你别过来，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……救……”
命字还没说出口，那男人开了口，嗓音低沉：“真是个麻烦的女人……”
还没等我反应过来，他竟用他的唇堵上了我的嘴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