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心月眸子惊瞠，仿佛难以理解顾桀然这句话的意思。
“桀然，你、你在说什么？什么叫你的手链？”林心月嗓音微颤，问。
顾桀然犹豫了一下，从脖颈里拉出一条菩提的项链。
那是和林心月腕上，一模一样的星月菩提。
就连尾端的坠珠，都一样。
林心月呆住了。
顾桀然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，“其实我也是先认出你腕上的手链，才想起十年前，我曾把一条手链送给一个爱哭的女孩，没想到你都长那么大了，和小时候不太像。”
是，十年前，她13岁。
因为夏芷珊经常暗地里打她，所以她经常哭，眼睛一直肿肿的。
后来她终于上了大学，夏芷珊也打不了她了，她的眼睛才恢复了干净漂亮。
是和十年前不太像。
但。
十年前的大男孩，不是顾衍之么，她第一眼，就觉得那一定是顾衍之。
因为，那五官，那么相似。
可看着眼前的顾桀然，看着他脖子上的菩提项链，林心月突然懂了。
原来，她一直认错了人。
若说五官，顾衍之像十年前的大男孩，那眼前的顾桀然，不也是像？
顾衍之和顾桀然，本就是兄弟，相似度90%。
而十年的变化，依稀的轮廓。
大男孩既然可以是顾衍之，那当然也可以是顾桀然。
林心月心脏沉沉地跳着，无法言说此刻的感觉，只觉得胸腔好窒，呼吸好窒。
她忍不住摁了摁自己的心口，深深地喘息。
顾桀然眉头微皱，“大嫂你怎么了？”
“我没事。”
林心月五指紧缩，恰好绿灯了，她道，“桀然，开车吧。”
“嗯。”
顾桀然重新踩下油门。
车子很快开到了顾衍之的别墅。
顾桀然说，“大嫂，你进屋吧，对了，今天的事，需要我告诉爷爷么。”
林心月摇头，“不用，桀然，今天谢谢你。”
林心月下车，目送顾桀然的车离开。
而此时的二楼书房，窗帘一角被缓缓拉开，映出一道被逆光勾勒的身影。
颀长冷峻，即使遥遥相望，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意。
林心月的心颤了一下，咬了咬唇，从二楼收回视线，摁下铁门的铃。
张嫂来应门，看到林心月裙摆又破破烂烂的，那眉头一皱，嘀嘀咕咕不知道骂了声什么。
林心月当没听到，走进去，脚下却不知道踩了什么，有点软乎乎的。
林心月低头，光线有些暗，她花了好几秒才看清，地上，那红黄交错的一团，是前两日的那只花斑猫。
林心月只觉寒从脚起，张嫂也随之低头，接着，后退着尖叫道，“天啊，这门口怎么有只死猫啊。”
说着慌慌张张奔到庭院的角落，去拿扫帚畚箕。
林心月却是僵硬地蹲身，而越凑近，她的心越沉。
猫咪的肚子，明显是被人踩破的，不规则的破裂，血肉模糊。
林心月唇瓣颤抖，隐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，突然又抬头看向二楼。
书房的落地窗前，那道颀长的身影依旧立着，且比刚才更冷地看着她。
她的心骤然沉了。
张嫂拿着扫帚畚箕蹬蹬蹬又奔回来，怨念道，“你还蹲在那里做什么，一只死猫在门口，真是晦气死了。”
张嫂说着抬扫帚，要把猫扫掉。
林心月却突然挥开张嫂的扫帚，然后捧起猫咪的尸体，奔了出去。
张嫂愣了一下，后知后觉喊，“喂，你抱着猫去哪儿啊，真是恶心死了。”
林心月一直奔一直奔，直到奔到别墅区尽头的小竹林，她才停下。
她的脸色发白，缓缓膝盖着地，开始用自己的指甲扒开那一层层的土。
泥土并不松软，她的指尖破了皮。
她像是无知无觉，继续扒继续扒，直到终于出现一个凹坑。
她捧起猫咪的尸体，抖着手把它放进去。
黏腻的血迹沾染她的手，她的指尖颤得更厉害了。
突然，一道黑影立在她的身前。
黑色的皮鞋，黑色的西裤。
林心月不用抬头，就知道那是顾衍之。
她紧了紧五指，继续低着头，将扒开的土，一层层地覆盖回猫咪的尸体。
头顶传来一声冷笑，“装得这么善良，给谁看。”
林心月倏尔抬头，猩红的眸子盯着他，“是你踩死它的。”
顾衍之蹙了下眉，冷峻的眸子沉了下，但很快舒展，勾起更冷的笑，“我说过让你扔掉它，是你的虚伪害死它。”
原来，真的是他。
林心月眼眸血红，“可它只是一只猫。”
“那妡儿呢，她还是个人，你要妡儿死？”顾衍之冰冷着嗓音，沉。
林心月缓缓站起身，面无表情的脸上苍白异常。
原来，只因他觉得她害死了苏妡儿，他就可以无情地把她送给别的男人，然后，残忍地踢死一只猫。
他在她心上生生地挖着口子，没有刀痕，却比落刀还残忍。
而她曾经竟是暗恋了这样一个人三年。
她以为他对苏妡儿的温柔就是他骨子里的温柔。
可原来，不是的，他的血是冷的，比冰还冷。
但，怨什么呢，因为她以为的温柔是她强加给他的，他根本不是十年前的那个大男孩，可以对陌生人也予以温暖。
是她认错了人。
也是她爱错了人。
她根本不该爱他。
渗着血珠的指尖紧紧掐了下掌心，林心月嗓音低嘎，说，“顾衍之，我们离婚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