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rt15
2075.9，越南*，河内*
天开始暗了，日光渐斜，城市里弯曲婉转的小路开始闪烁异彩，流行乐曲在店面间交混着播放，分辨不清。人群已经开始积攒起来，相互拥挤着徘徊在细长的小道，杂乱而热闹。沿路两边紧凑地排列着小摊，简易的棚架下展放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，使这原本就不宽阔的巷子被挤压的更加狭窄，却又反而显得别样有序。人群此起彼伏的欢笑时而盖过摊铺的叫卖，又时而被音乐淹没，嘈杂的声音相互交映，不留痕迹地吞噬着天空最后的光芒。
闪烁的霓虹，让初夜更显张扬，人潮涌动着翻滚在每一个角落。小贩们叫喊着吸引人流在摊位前停停走走。曲形的招牌旋转着映出层层叠叠的光影，孩子童真的眼神捕捉着每一次翻转的瞬间。孩子手中的糖果被流光映射得色彩斑斓。少有的几架三轮簇拥在人群当中，尴尬而艰难地向前移动。
身旁有人不小心碰散了手里的钱币，哗哗啦啦得掉了一地。那些硬币在石铺的路面上围着我的双脚滚动，停倒下来随机的铺开，像是夜空散漫的星点。我看着这些散乱的硬币，想起最近接连发生的事情，冥冥中觉得似乎有着某种联系，却始终还是一头雾水。
“哐哐……”巨大的声响强制地拉拽我正在游离中的意识，像是被人重重得拍了一掌后脑，或者是被人泼了一桶冰水。我一下子回过神来，看见小道对面坍塌的铺架，慌乱的人影在我眼前频繁的窜动。澎湃的人潮一下子涌过来，身体被夹在人堆里，难以置信的迫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。我的双手被挤得贴紧身体，如同被捆绑住了一样，在强大压力的限制下动弹不了。
人群在不规则的冲击下开始倒塌，如同浪潮一般，喧嚣着向我这边扑倒过来。摔倒的人们一瞬间就消失在密密麻麻的人浪里，倒在地上被绝情的踩压着，根本没有再度站起的空间与机会。我感到自己快要支持不住这排山倒海的冲击，身体被压的倾斜起来，右脚已经被撞起，脱离了地面。我感到自己就要缩倒在人群的脚下了，完全挣扎不动。
就在我即将要被这突袭的浪头吞噬的一霎，一双刚劲有力的手，从背后窜进我的腋下，架起我的肩膀，硬是把我从人潮里扯了出来。我被这个人拖进了道沿的店铺，这里面依然站满了人，不过相对路上已经松散很多，至少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我挪动身子站起来。
我庆幸自己逃过一劫，若不是这双手，也许我已经被踩踏致死了。我转过身想要感谢他，然后我看见一帘白丝隔在我和康的脸之间。这一次我发愣的时间显然比之前几次要短很多，我想也许是我已经对这张脸产生了免疫，他已经不能对我造成太大的惊讶了。我问他：“怎么又是你？”
“我也不想，但你差点死了。”康站着一动不动。
“你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没有表情的吗？”我是真心好奇。
我身后不停有路上的人挤进来，撞到我的后背，把我足足向前推了好几米。
“走。”康撇了撇头，示意我离开。
我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去哪里，可刚才的一幕已经彻底打消了我对康的疑虑。我就这么跟着他，穿梭在这座城市特有的石铺巷道。
“你找过李祥善？”康出乎意料的这样问我。
“额……”我先还有那么一点畏畏缩缩，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，我想大概是因为我已经不再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了吧。“嗯，他说你有事请没跟我说。”
“哦。”康应了一声。没有停下脚步，继续快步的行进。
“他还说迪卡尼奥杀了他的母亲。”我加快脚步想要离他更近一些，我急切的渴望了解到更多的信息。
不知不觉的，我们已经走到一栋两层楼房的顶部，可以俯瞰下面沸沸扬扬的市井。康手扶着围合的矮墙，转过脸来：“我的任务是保护你。”他显然是看见了我困惑的表情，接着解释道：“我，李祥善，迪卡尼奥。”他抬起手抓了抓他的头皮，“还有上官婉。”我听到上官婉的名字时，心里突然紧了一下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，这个名字让我格外的敏感。我不自觉地也把手抬起来扶住矮墙，故作镇定的继续听康的解释。他接着说道：“我们是异类。这要从次元说起，就是克里夫说的……”
“这个我知道。”我有些着急得打断了康的话，“这个李祥善跟我说过了。异类的数量需要被控制，超出范围会引发灾难。”
“他都告诉你了啊。那你还想知道什么？”康还是没有表情。
“你要保护我是什么意思？”我不假思索的问道。
“你们和我们不一样。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你们，然后观察，确定你们是不是不一样。”我感觉到康的语速有点不均衡，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。
“什么不一样？”我没太听明白。
“我也不太清楚有什么不一样。我们的任务就是确认你们的是不是和我们不一样。”康说着摊开了双手，掌心向上。
“那你们和我们又是什么意思？”其实我已经大概听懂了这里面有两拨人。
“我，李祥善，迪卡尼奥，上官婉。我们是被派来跟着你们，保护你们，并且确定你们是否是和我们有着不同的。”康又把掌心翻向地面。
“就你们四个么？”我顺势问了句。
“不，应该是一个和一个对应的，就像我负责观察你一样。具体哪些人是被派来观察谁的，我也不全认识。”康甩了甩头，把他的那头白色发丝扬向一侧。
“你不认识？”我很直接的表示了我的不相信。
“是的，我不认识。我们从不同的基地过来。”康保持着一贯的沉稳。
“什么基地？”我越听越糊涂了。
“我也不知道，总之就是我们被派来保护你们，并搞清楚你们有什么不同。其他的，我也不清楚。”康把脸移开了，对着楼下热闹的街陷入了沉默。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于他这样没有因果关系，且信息断续不全的话竟然并不怀疑。甚至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慨，是啊，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，问题一个又一个的接踵而至。或许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解开这一大推接二连三的问题，或许我应该从更久远的地方找寻答案。我就是从这一刻开始，对于我是谁？产生了强烈的困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