巴里开出的条件先是让柯顿怔了一下，然后没给他机会说出下文，巴里就开始辨析利害。
“我不觉得你现在能拒绝我们开出的条件，”巴里走到佐伊身旁，一只手抚上佐伊的肩膀，眼中是怎么也消不去的笑意，“还是说，你不相信我们的战力？”
柯顿是绝对不可能对佐伊的战斗力产生任何动摇的——
人形战斗机、少女形态的兵器，他目前就没见过比她更强悍的活物！
不——说活物也不太对，她可是机械人啊！
但是尽管知道对方不是人类，他心中竟然是一点儿也没有任何恐惧的情绪。
对于那个眼中明净得一尘不染的少女，他选择无条件地信任。
柯顿摇头，目光放在佐伊身上，巴里的心思太过复杂，还是先征得她的同意为好。
“你……愿意吗？”
试探着，柯顿猜不透她那张扑克脸下面隐藏的情绪。
“笔记本的下落，给我，”她一字一顿地说出自己的诉求，“那就帮你把所有的排除对象肃清。”
口气如此嚣张，轻描淡写地决定和整个城市内的所有贵族和赏金猎人为敌。
可偏偏从她的嘴里说出来，仿佛战斗的结局已经成了定数一般。
她会赢！而且是毫无悬念地胜出！
柯顿眼中闪过一丝雀跃的神采，他本来是没有和仇人们对抗的把握，本想在逃出地下拷问室之后再大闹一场，把整个城市弄得天翻地覆，最后被他们——杀死。
而他现在却有了全身而退的自信——不，最重要的不是全身而退，而是让那些家伙付出代价！
“好，我答应你，只要帮我复仇，笔记本就是你们的！”
巴里见他答应下来，也没有多余的动作，挽住佐伊的肩膀，两人就准备离开。
边走着，边对身后的柯顿嘱咐道：
“你只要在这里继续待着装成昏厥过去的样子就好，其他的，就交给我们。”
“啊？”
柯顿霎时间愣在原地，他明显没想到合作下来第一步竟然是让他在这里束手就擒？？
“不是说了要你在这里装晕吗？”巴里有些不耐烦地回道，“照我说的做就是了，其他的别管！”
带着佐伊离开被弄得一片狼藉的公爵宅邸，一边走，巴里有些不解的问道。
“为什么之前说要带他走？”
佐伊没有立刻回答，只是一边走着一边回忆着柯顿那双眼睛。
“那个人的眼睛，和父亲大人很像——很像很像。”
听到她缺乏修饰的回答，巴里不仅哑然失笑，心中突然又升起一阵不快。
在哪里，她都无法忘怀她的父亲，为此甚至在他人的身上去找那虚无缥缈的影子。
就那么寂寞吗？
明明他在她身边，明明她也是很在意他的，不是吗？
巴里的想法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——
他是在干什么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——
可他偏偏就是想在这个方面糊弄自己，不想去深想——
他知道的，深想的出的答案，绝对不会是美好的东西。
那是一种比最毒的毒药还要恐怖的存在，在他心里扎根，生长，怎么也无法挣脱，还被它的毒素渐渐侵染。
只不过，现在还没发作罢了。
“我呢？不像吗？”
佐伊停住脚步，看着他的眼睛，然后伸出手，捧住巴里的脸，踮脚，靠近。
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巴里的脸颊，青年看着她靠近，越来越近。
近到他能看到她眼中自己那张怔住的脸。
少女还是仔细地审视着他的眼睛，半晌，才收回手。
“巴里的眼睛太好看了，我，看不出来。”
摇头，她还是注视着他的眼睛。
那是双比任何宝石都要耀眼的存在，让佐伊无法分辨那光芒下到底都是些怎样的汹涌黑暗。
青年露出很悲伤的表情，然后拉住她的手，放在自己的眼角下。
“真的很好看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不是骗我？”
“父亲大人说过，不能说谎。”
她一向都是如此坦然，仿佛一切谎言在她这里都会变成无力苍白的花言巧语。
“所以，佐伊的每一句，都是真话，想和巴里在一起的话，是真的；不想让巴里死，也是真的；说巴里的眼睛很好看，也是真的。”
看着巴里，少女最简单的陈述在青年眼中却是足以重击心脏的告白。
突然捂住眼睛，青年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他。
他怕收不住心中的冲动。
想猛地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。
“巴里？”
看着反应极为不自然的他，少女有些诧异。
“没事，”别过头去，尽量不让少女看到自己的表情，捏着她柔软的手掌，两人紧紧地十指相扣，“走了，还得好好准备一下。”
“准备什么？”
“不是说好帮那个赏金猎人抓出复仇对象吗？”他看向远方，“舞台已经准备好，现在只等演员上场了！”
柯顿依照巴里的嘱咐被迟来的贵族们拘禁起来，次日，他被拽出地下室，之前逃走的中年男人狠狠地朝他的腿部猛踢，剧烈的疼痛没能让柯顿跪下，男人索性把铁链扣在地上，然后让人把柯顿押上刑车。
“反正你也就只能犟这么一会儿了，等下就让我好好欣赏你在火刑柱上惨叫的样子吧！”
柯顿没有动摇，他现在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那两人身上。
刑车的轮子滚动，今天，是以袭击贵族和窃取重要宝物为罪名而成为囚犯的日子。
是处刑柯顿的日子。
周遭，安静的人群注视着被铁链死死锁在刑车柱子上的柯顿，仿佛这样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。
可这就是事实，敢反抗贵族的人，多半都不会有好下场。
像这样处理反抗者，在这里已经不是第一例。
人们早已经麻木不仁，早已经对屈辱服从产生抗性。
什么正义、什么公平、什么道义，在自己的性命面前，都不值一提。
想要挑战铁则的人，都在广场中央，在悲鸣之中，在火焰之中，化为焦炭和灰土。
与此同时，佐伊和巴里蛰伏在广场旁边的小巷之内，默默的观望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