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失眠了，凌晨五点才睡着。如果不是电话铃响，我不知要睡到什么时候，误了大事。她对着话筒低声说：亲，别急，我这就动身了，你耐心等我。她快速洗漱，做了简单的化妆。她写了一张字条，轻手轻脚走到床前，把字条压在床头柜上，盯着我的脸看了十来秒钟，手轻手轻脚走出房间。字条上写着：老公，我出去一下，给你带一样宝贝回来。我快速穿好衣服，没有洗漱就跑到楼下。文思坐上一辆出租车。我想去车库开车，又怕跟不上她，只好打的跟在她后边。她为什么不开车去呢？上一次送我去机场，她也没有开车。在第三个红绿灯处，我把她跟丢了。她的车过去了，红灯把我的车拦了下来。四十秒后，当绿灯亮的时候，她的车已经无影无踪。而她的手机一直处于通话状态。我不知道她是真通话还是把我设置成免打扰。我在大街小巷转了一圈，没见到人影，便去文想家接女儿。我刚要按门铃，门开了，开门的是文想，后边是张小江和抱着莓莓的文思。透过人缝，我看到茶几上摆着一束鲜花，也是蓝色妖姬。文思惊讶地说：你怎么来了？我来接女儿的。我不是给你留字条说来带你宝贝女儿吗？哦，我没看到。她对发呆的女儿说：亲，天天说要见爸爸，见到了怎么发呆了，叫啊。莓莓害羞地叫了一声爸爸。我接过来亲她的脸，她左右躲闪，要去妈妈怀里。文思说：你的胡茬子太硬了，他的小脸嫩皮嫩肉的，哪里支得住你扎，你以为是我啊，擎你扎。文想打她姐肩膀，捂着嘴笑。张小江说：姐夫，这就是你不对了，你就欺负大姐老实，她擎你扎，你也不能扎啊。他说的“扎”有两层意思。文想又举起拳头打他，你李小江也好不到哪里去。我和文思都被逗笑了。张小江说：文想，姐夫笑得多开心，大姐昨晚上一定给他吃了一顿大餐。文想把他推进屋里，将门带死，你就在屋里等我回来给你做大餐吧。在电梯里，文想趴在文思的耳朵上说话。但，我还是听到了一两句：姐，他是不是也给你大餐吃了？文思的脸羞得通红。她眼睛瞥向我，全是羞赧和幸福。此刻我确实很开心，但不是因为昨晚上的大餐，也不是因为怀里抱着女儿，而是因为我弄清楚了昨夜里她是给女儿电话，她亲亲叫的是女儿。男人的一半是女人，作家张贤亮这句话大概说的是男人的一半幸福握在老婆手里。依我看，男人的全部幸福握在女人手里。此刻，她若真是和某个男人幽会，我虽怀抱莓莓，脸上也不会有一丝开心的笑容。文想开车送我们回家。莓莓睡着了，文思接到她怀里。她的同事打来电话要和她调课。她叫文想把她送到学校门口。她跟我说：本来今天上午没课在家陪你，这下子完了。她吻我的腮，又想吻我的嘴。文想拍打方向盘，喂喂，车里还有青少年不宜观看呢。文思说：不宜观看的人睡着了。文思老师，怎么为人师表的，我也是女姓啊，一夜大餐还没吃饱啊。车抖了一下。文想差一点撞上路边的小摊。每每遇上横七竖八的小摊，我又能理解城管了。如果没有城管的严管，说不定车子还真走不动。文思说：你小心开车，回头你再把姐夫送到家，然后给他做一碗肉丝面，牛肉在冰箱里，用青椒炒，别忘放青蒜沫和香菜。姐，你们夜宵才吃过几个小时，这又要吃。你们两口子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，又是大餐又是夜宵，说几遍了？停下吧，学校门口车子多，我就在这里下吧，走几分钟就到了。在回家的路上我问文想，为什么文思打车而不自己开车？是嘛？上次送我上机场和今天来接莓莓，她都是打车的。哦，怪了，以前她可是个车控。可能是开车太麻烦，转来调去的，路上还要塞车。我现在才发现，文想做饭时的背影和架势跟文思一模一样，连牛肉面都是一样的味。我盯着她看。她说：你看我干嘛？我说：简直就是一个人。你要干嘛？是不是又要认错人？我可从来没有过？真的？是啊。在街上牵错手的是谁？这个有。我睡着时你吻错没有？这个没有。怎么没有，当时我还没找到张小江呢，还是个青涩少女呢，所以没好意思说出来。青涩少女，你是不是……我还是收住了后边的话。我本来是要说：你是不是享受人生第一吻了？是不是什么？你瞎说的，没有这回事。你知道这叫什么嘛？这叫得了便宜还卖乖。你知道这还叫什么嘛？不厚道。也许真有此事，但我确实不记得这事。她知道错了为什么不阻止？她是在享用吗？鬼使神差，我竟然有了生理反应。夏天衣服单薄，全让她看在眼里。她已经不是青涩少女了，不但脸不红心不跳，还严肃地教训起我：你要干什么？敢动一动我就告姐讲。她要是把我有反应的事告诉文思，我就悲催了。我为了掩饰尴尬，问她知不知道蓝色妖姬谁送的。男人呗。你知道是谁？必须的。认识吗？这属个人隐私，无可奉告。我指着还没有洗的两个咖啡杯子问：是你和文思喝的？不是和我，是和一个男人。张小江？非也。我可以透露一点点信息，不过，你得先答应我，不准跟姐姐说是我讲的。我点头。是一个小男人，他们认识两年多了。你认识吗？认识。我认识吗？你认识，不过，你们见面机会不多。到底是谁？个人隐私，无可奉告。好了，你吃过了自己收拾一下吧，我得走了，免得被你认错，我可没法向张小江交待。她一阵风似地飘走，又一阵风飘回。她姐姐怕莓莓醒来哭闹，让她带着睡觉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