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晓蓓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那个冰冷如地狱的家。
以前她总是伤感于不知道蓝战今夜又在哪里逗留，如今她更忐忑于推门看到坐在沙发里的他。
眼神清冷阴沉，开口便是无情的嘲弄。
“我以为你今晚会在沈医生的办公室里过夜呢？”
“蓝战……你……”
慕晓蓓咬了咬唇，定在他面前，呈现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神情。
“如果你不愿跟我离婚。至少能否告诉我，到底希望我怎样？”
面对眼前的男人，慕晓蓓自认为从没真正意义上的了解过他。
但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和折磨，他还没有玩够花样么？
要么放过她，要么杀了她。慕晓蓓想不出是否还有第三条路……
说话间，只见蓝战突然扔过来一份协议。
慕晓蓓摒着狂涨的心跳，像受戒一样捡起来。
她以为，那真的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份离婚协议。
可是打开一看——
“呵，你想得太美了。真以为我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你么？”
蓝战冷冷瞄了她一眼。
而此时的慕晓蓓才看清，那不是什么离婚协议，而是一份领养协议。
表格上的照片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的，长得**乖巧，十分可爱。
“这孩子……”
慕晓蓓第一反应是这该不会是蓝战在外面生的孩子吧？
可仔细一想，如果是那样的话，又何必多此一举弄个领养协议呢？
仰起头，慕晓蓓略有惊诧地看着蓝战。
男人敛了下目光，从沙发的另一侧走到慕晓蓓的跟前。
他俯下身，呼吸暗含淡淡的烟草气，吹吸在慕晓蓓的耳畔——
“明天儿童保护协会的人要来做函调，你得跟我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。明白了么？”
慕晓蓓：“！！！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？”蓝战眯了下眼眸，轻轻拉起慕晓蓓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手，“你是不会撒谎呢，还是不想为了我撒谎？”
尚未愈合的伤口在男人毫不怜惜的拿捏下，痛得慕晓蓓几乎没办法呼吸——
“蓝战，好痛……”
“痛就对了，我怕你明天不长记性。敢坏了我的事，你信不信我要你全家陪葬！”
“你别碰我家人，我……”瘫倒在沙发一侧，慕晓蓓用力摒住几乎要飚出眼眶的泪水，“我答应你就是，你让我怎么说，我听你的。”
躺在卧室的大床上，慕晓蓓辗转反侧。
蓝战一直在书房，不知道在忙弄些什么。
除了刚进门时那番令人恐惧的威胁过后，他倒是没有再来难为自己。
但越是这样，慕晓蓓心里越是惶恐不安。
反复回忆着档案表上那个孩子的资料——
夏天笑，6岁半，生日详细，但父母皆不详。
而且慕晓蓓特意看了下档案出处的签章，貌似是从本市一家孤儿院里调出来的。
蓝战为什么要领养这个孩子？他跟他，跟她，又有什么关系呢？
想起自己意外流掉的那个胎儿，慕晓蓓心里空牢牢的像灌了冷风。
这一夜她很难不去想秦书远，想那个男人的一颦一笑，想那个男人的温柔依靠。
想他最后打给自己的那个电话——晓蓓，对不起。
她不知道秦书远为什么要跟自己道歉。明明是她的错，是她毫无防备地把秦书远介绍给了父亲。
她以为，以秦书远的能力，一定能成为父亲最赏识的接班人。她以为他们可以谈得很投机。
可是她忘了，秦书远的正直和慕国峰的功利本来就在三观不同的两条线上——
那一刻，她突然觉得自己苟活这些年，大概就是命中注定要遇上蓝战这个审判者的吧。
***
靠在书房外的栏杆上，蓝战碾了碾指尖的烟蒂，紧锁着眉头，思绪深沉。
摸出钱夹里的那张旧照片，姨妈林芳玉一手一边搂着的两个男孩，笑得比天使还纯净。
小时候，他就跟表哥长得特别像，但性格却天差地别。
秦书远的智商特别高，从小就是骄傲而风云的学霸。他自信，正直，浑身充满着正能量，永远都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宠儿，街头巷尾里传承的‘别人家孩子’。而蓝湛性格阴郁，心思早熟，对人防备性强，不友善也不温和。
秦书远总是半开玩笑地劝他，说你总是这样绷着一张脸，可没有女孩子喜欢你的。
那会儿蓝战并不以为意，他打心眼里看不起秦书远身边的小迷妹和死忠粉们。他觉得，女人都是没有思想的愚蠢物种。
直到他第一次看到秦书远e-mail过来慕晓蓓的照片，听他滔滔不绝地说，自己终于对一个女人动心而认真的时候。
——这么漂亮温婉的女孩，一双眼睛里闪烁着灵动的光芒，与那些俗气的追求者们截然不同。
【你的品位终于提升了。】他对表哥说。
【哟，看来这次你也觉得晓蓓不错？不容易嘛。】
那一刻，蓝战心里竟有一种特别难以言喻的感觉。
酸酸的，特别戳。
前两年放假回国，他特意回避了秦书远要把女孩带出来见见面的提议。
他甚至想过。假如，只是假如——有天表哥跟这个女友和平分手了，他可不可能还有机会去追求？
为了这个不为人知的小心思，他宁愿保留一个‘未曾谋面’的借口——
所以每每想起这件事，蓝战就忍不住的懊恼自责。
如果当初，他不是心怀鬼胎。如果他能带着客观而平常的心态，去认识一下秦书远的女朋友。也许能为表哥把关斩下这个虚伪的绿茶婊，也许表哥就不会被她害那么惨了……
香烟烧到了手指，蓝战却丝毫也感觉不到痛。
他想，这段争议而无情的婚姻——大概就是他能给予慕晓蓓和自己，最好的惩罚了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