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刚死了亲爹怕也要挤个笑脸相迎。材料会计黄会计五十多岁，绰号“婆婆”。猴脸，鹰鼻，鹅颈，极是瘦，一脸的沟沟坎坎，时时发出银铃般的个人招牌笑声……此笑声深得太监之真传，仿佛得道的老尼，又如武功深不可测的一代宗师。她整天萎靡不振，哈欠连天，鸦片鬼似的，坐在办公桌前摊开账本不用片刻时间，就脱了袜子，露出白得如石膏一样青筋爆凸的瘦足，戴上老花镜，搓搓脚趾，剪剪指甲，按按穴位，大有根雕学家对待自己心爱作品的风范，独此刻两眼发光、精神焕发，犹如痴汉见了裸女，淫妇见了嫖客。好在“婆婆”不是生在明朝，否则绕下“味道好极了”的裹脚布就是一个麻烦活，要一两个丫鬟伺候。每天早晨，吴江水扫地时，“婆婆”的桌下就是一地的“雪花银”，此刻狠不能挖掉鼻子，从此丧失嗅觉，黛玉葬花似的陪了些愁绪，心里默念一百遍“罪过”，想，这“婆婆”也够残忍，每日要在自己的身上刮下这许多细胞，集腋成裘，岂有不瘦之理？出纳小李，十八岁，花一样的姑娘，市地税局罗副局长的小姨子。罗副局长五十多岁了，头顶上的毛发如沙漠里的植物，要用一百五十倍望远镜去找……想必是被沉重的税帽压的；腰围超过胸围，可怜的税服只能勉强扣三粒扣子……想必是被税外乱费撑的，据说这两项指标也是目前每个男人成功的标签。吴江水某日在招待酒席上曾瞻仰过其尊容，可以与潘金莲的浑家武大郎先生称哥道弟，唏嘘了半夜，如此歪瓜劣枣的局长竟有这样漂亮的小姨子，想想她的姐姐更是要美得如天仙下凡，局长真好艳福，若是等修理班的“瞎子”师傅瞅见，裤裆里的家伙还不顶破油兮兮的工作裤？不过，想想，也是，权力像如来佛祖法力无边的手掌，是所向披靡的御女术，古今中外，不要说脸上有几点鼠粪斑的东施，就是沉得了鱼落得下雁的西施怎么样？亦逃不过此术的。如此复杂的人事环境，吴江水自然知道自己的斤两，每日如履薄冰，陪十分小心，挤百倍笑脸，放千倍勤快，谁也得罪不起，把谁都当自己的亲爹亲娘来伺候，仿佛1934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