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知道了一切都是梦幻么？这并非大道的真相……”
“真相不是‘知道’，‘知道’总还是落在了分别知见上面。彻见梦境的实质和起作用的地方，那才是通向大道的坦途。佛法的本来面目是为了引导众生走向真相，而非诠释真相！因为，真相是不可诠释的……”
“放屁！”
“唉……刚才那些，我说的全是真话了！”
“我也晓得你说的是真话，但就是想骂你……”
“放屁！”
“嘿嘿嘿，学得挺快！”
“……”
简单的屋子、人，简单的……两个蒲团，两只茶盏，还有那逐渐弥散在静室中的茶香……
一个白发、白眉、白袍，且生着白净面皮的清瘦老者从蒲团上站了起来，拍了拍屁股。扭转身形，他一边朝靠南边的窗户懒散地踱着步，一边用背在后面的双拳轮换着轻轻敲着微微发酸的腰眼儿。
夜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，搅散了夏夜的暑气，也偶尔送来了远处朦胧的喧嚣。望着窗外那无边的夜色，老者的一只手依旧背着，而另一只手则从袍袖里伸出，抓住了被风撩起的窗帘。
“就分别所起的知见而言，我对于天，已经知道了很多很多……”他的手顺着窗帘缓缓滑落，“但是那已经不能满足我的求知欲了，可能这也是一种执念吧，并为此而滋生的心魔困扰了我很多岁月----可是！”老人的手猛地抓紧了窗帘，又慢慢松开，“我实在是太想知道天的尽头是什么了!尽头的尽头又是什么呢？……你那句话说的真好……”他若有所思的停顿了片刻，“这么多年了，我没赞过你，也从没谢过你……但是你，确实……”老者侧过半个身子，偏过头，将视线从窗外的夜色转到了屋里那个隐没在灯影下的佝偻身形，注视良久……
“我只求你，若你将来先悟了，别忘了来度我……”
“卟----”（放屁声）
东墙上挂的一幅手书心经和满屋的窗帘都为之抖动着，从角落里被吹出的些许灰尘，和着茶盏里升起的打着旋儿的水汽，飘飘摇摇……
白袍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，笑着又转回了视线。旋即，仿佛从亘古以来就一直刻印着的道不尽的沧桑爬满了双颊。
他双手扶着窗弦，那在黑暗中随着眼帘的开合，而闪耀着的微微泛着淡金光晕的深邃目光，似乎可以望穿黑夜里的一切，一切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