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女。那是彼时不过十二岁芳龄的元棠公主,她在銮驾行至半途时偷偷掀开了粉金色的薄纱,好奇地环视着琉璃如带的长坡,而慎帝也并未阻止,他将棠公主一把抱起放在了銮驾的棚顶,自豪地向子民们介绍着帝国最宠爱的女儿。
此后,无数诗词歌赋倾力描绘着那个夜晚,或华丽、或庄严;或万言长卷、或彩戏数折,但都抵不过慎帝亲手谱成的《岳降赋》,那与其说是盛事赞歌,不若说是棠公主的一幅小象,累累百句皆是“吾家有女初长成”的喜悦。自此,人们永远记住了那张明媚的面容,比起停战、赐酺的皇榜,那张脸更加直白地向祀国百姓宣告着——和平的年代到来了。
起初,陆蕴藉并未看见那张脸,他带着鬼面、提着尖刀,目力所及皆被怒火蒸腾成一席模糊的云锦,等待利刃戳破。
在宫墙下的观礼高台上,祀国五州的官员云集,那其中本应有陆蕴藉父亲的位置,父亲在鸧州任知州多年,一向清廉、正直,可就在半年前,他却被革职绞杀,整个家族也惨遭灭顶,陆蕴藉是唯一的幸存者。
鸧州在霁都以南,那是一片富饶的土地,因为富饶而知礼,陆氏又是其中最为鼎盛的礼乐世家。在陆蕴藉的记忆中父亲最爱埙乐,他为人、为官也如同埙乐一般和寡,因此在官场上得罪了不少同僚。彼时慎帝屡发诏令在祀国全境搜寻古谱,父亲有心献谱却不想被人陷害,诬陷他在词曲中虚与委蛇,写的全是忤逆慎帝的狂悖之言,不过一夜光景便被下狱处死,还累及家小悉数问斩。
祸患横生时,陆蕴藉正在外寻师求学,虽因此躲过了一劫,却再也无家可归,浑身上下只有远行前所得的一枚攀缘结穗子和父亲新作的几页曲谱。这两样物什原本不过是给予游子思乡时的念想,一转眼竟成为陆蕴藉与过去唯一的联系。
为了避开搜捕,他离开了鸧州,漫无目的地踏上了寒霜苦旅。三个月后,他走到了霁都,得知了慎帝将会在岳降长坡举办流水宴的消息。
复仇的念想顿时占据了陆蕴藉的全身全心,他并不知道害死父亲的奸佞到底是谁,但他认定如果没有慎帝一纸公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