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历四十七年萨尔浒之战开始,辽东事渐不可为,到了天启年间更是输多赢少。而他更知道,从天启七年开始,天灾人祸将彻底拖垮陕西,大明腹心流血不止,而现在安稳度日的人们更不会晓得,国祚,只得十六年了。
想到这里,李家年轻的新任当家忽地一笑,天下又同他这个川东盐商有什么相干?四百年之后,他看过那些慷慨激昂的热血小说,也曾经幻想过自己一朝穿越,封王拜相,甚至带十万兵踏平九州,复华夏清平,但是冰冷的现实很快给了他迎头一棒。李永仲曾听Nai娘拿数年前作乱的土司吓唬孩子,而他也知道那并非完全的故事,贵阳围城到最后靠吃人肉度日,一两银子四斤!
他自认没有经天纬地的才能,更没有济世救人的胸怀。他在宜宾见过卫所兵Cao练,衣不蔽体,以手量腰,简直风吹倒一片,比他家的挑水工都不如!后来因缘际会,也见识了大名鼎鼎的白杆兵,还有传说中凶狠彪悍的土司兵,但每见一次,失望就更深一层,他虽然不是什么历史达人,但也知道在明末正是火器大规模发展,开始取代冷兵器的时代,但他所见到能称得上是火器的武器,不过是放在CD府城墙上头的两门不知道年代的火炮!
将凝望窗外的目光收回放到桌上以苏州码子写就的账本上,李永仲自失地一笑,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?这川东小镇,日后注定历经劫火,而他两世为人,又注定眼看世事倾颓。今日所做一切,不过是奢望能早离祸乱,平安度日。
正强自将心头烦乱压下去,忽然听见王焕之说了一句:“伯哥儿……”
李永仲翘了翘嘴角,心情莫名地就好了起来。他站起来在师爷不赞同的视线中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,复又坐下,笑了笑,这才道:“大哥谨守门户,又同父亲父子情深,现在为父亲守孝,轻易不出大门半步。”
王焕之狐疑地看着他,他想跟李永仲说对李永伯多少还是需客气些,但看仲哥儿眼下的神色,显见是李永伯又作出甚来。罢罢罢,师爷暗道,他总算是对得起主人翁十年厚待,最后又提醒自己有些事莫要过了本分,两个人说了会儿话,将近午时的光景便散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