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书推荐,《我在东北当特工》是荀鹿最新写的一本军事风格的小说,本小说的主角孟思齐,臭春,老戴,文中的爱情故事凄美而纯洁,文笔极佳,实力推荐。小说精彩段落试读:有贪污腐败的行径,在体制之内多多少少的弄点食品供应,日用品补贴什么的,也不算是违规违纪。但是欧阳德极为自律,这些东西他从来都不触碰——也正因如此,在轰轰烈烈的“三反运动”中,欧阳德几乎是以“万花丛中过...
精彩章节试读:
第十一章
(一)
宋五奎同志眼瞅着冯世魁死不甘心的上了车,脸上乐得像朵花儿似的,得了便宜卖乖的嚷嚷着:“那个,冯老师啊,你忙啊,要是赶早儿忙完了,我去找你喝酒!”
老冯的那张臭脸都快耷拉到地面上了,拉开车门一屁股窜到座位上,把车门重重的一关,气急败坏的说:“你看我这样儿,今儿半夜能忙完就不错了……”
他忽然扭头向开车的司机吼道:“你们处长能掐会算啊,知道老宋中午要请我喝顿酒,他就非得来搅合!”
那小司机吓了一跳,也不敢吭声,低眉顺眼的踩了油门,慢悠悠的起步开车。
老冯忽然从车窗里探出脑袋,大喊:“明天,晚上,庆祝阳历新年,你们艾主任不请一桌么?”
老宋抻着脖子吼道:“请!肯定请,这事儿我替他做主了,我们科室聚餐,带你一个!”
老冯这才美滋滋的缩回头去,小车一溜烟儿开跑了。
老宋和那两个警戒的民警对看一眼,都笑了。
一个民警说:“这他妈老冯,真是酒魔子啊!”
另一个民警说:“还真不一定,老冯,我跟他以前喝过,他酒量真是不大,就是瘾大,你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外号叫啥?”
这下老宋也来了兴趣,忙问:“啥?”
那个民警抿嘴笑笑,说:“叫‘三两倒’……他最多就是三两白酒,完事就得睡一天。”
老宋哈哈一笑,嗤了一声:“哎呀,我还以为他有多大能耐呢,三两也叫酒量?没有一斤打底,二斤不吐的本事,也敢叫四野部队上出来的人?”
民警牛逼哄哄的说:“就是就是,他们这些伪满警察留用人员,压根儿就不能跟咱们队伍上的人比,整体偏怂!”
老宋呵呵呵的笑笑,跟那两个民警打了招呼,再次走回大街上。
——那个民警刚刚说的那句话,让他忽然有点儿异样的想法。
资深法医冯世魁,是旧伪满警察的留用人员,这一点被他无意的忽略了。
有些话,虚虚实实,深深浅浅,不能说得太透彻。
时近中午,阳光愈加热烈,街上的人们乱哄哄的闲逛,购物,到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氛。
老宋没法儿去找苗有粮一起吃饭,他琢磨了一下,决定自己找个摊子先吃点儿东西。
他信步走到四道街,在著名的同记商场的边上,有个买羊杂汤的摊子。横竖摆了几张油腻腻的桌子,挤挤插插坐着十来个客人,人人都捧着一碗羊杂汤,就着烧饼或发糕呼噜呼噜的吃着。
这时候正好有个食客吃完起身走了,老宋见缝插针的抢了个座位。
老板招呼着:“您了一位呀?”
老宋说:“嗯,就我自个儿……来一大碗羊杂汤,多加辣椒油。”
老板笑嘻嘻的问:“有烧饼,有发糕,您了尝尝哪样?”
老宋说:“烧饼发糕,一样来一个,我都尝尝。”
老板讨好的笑着说:“您了是个会吃的行家,烧饼是油盐的,发糕是清甜的,就着鲜辣的羊杂一下肚,那滋味,美着呢!”
这马屁拍得宋五奎同志很是受用,他乐得板牙都呲出来了。
“你很会说话!”老宋笑道:“会做生意!”
老板谦虚的说:“哪里哪里,我这算是啥生意?最多算个力气活儿……”他装模做样的叹气,说:“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,三百六十五天也就年前这几天买卖好点儿!”
老宋接过他的汤和糕饼,吸吸溜溜先喝了几口羊杂,接话儿说道:“那你为了这两天的好买卖,得忙活不少日子吧!”
老板说:“那可不咋地!新年一到,街上人多,附近农村的都进城来逛,平时不舍得吃吃喝喝的也都愿意吃点儿喝点儿。那我就得提前好几天备货,你不能等到到日子现整啊,那多耽误事儿……羊杂,辣椒酱,胡椒粉,调料,油盐,面,哪一样不得提前备好了,啥啥都是我一个人儿干,也没个帮手,累死我了!”
老宋忽然把手里的汤勺子放下了,羊杂汤老板的话,隐含着一个很刺激的信息。
他说:过新年这几天生意好,你得把东西先备好,要不多现弄现卖,耽误赚钱。
但是,今儿上午苗有粮刚刚说过:“基本上,没啥异常,今早你走后,他出来两次,一次是倒泔水桶,一次是上九道街老山东的店里买了点桂皮香草冰糖花椒大料啥的……守着圈楼门口的兄弟看见他进进出出的干活,开着门,油烟瘴气的,一身的油渍麻花的,估计是在炒瓜子,没啥明显的异常。”
老宋挑了一勺子辣椒酱,直接塞进了嘴里,但是却感觉不到一丝味觉——他的心思飞了!
那个胖子,怎么会今天一大早才去买各种炒料回家炒瓜子?他早就应该准备好啊,新年一大早才想起来干活,这得耽误多少挣钱啊?
他到底想干啥?
“老板,问你个事?”老宋呼噜呼噜的吃着羊汤烧饼,好似不经意的询问:“你这羊汤的料是搁哪儿买的?吃着挺正啊!”
老板很得意:“您了会吃啊!这都是上等的好料,白胡椒,十三香。你猜是打哪儿买的?”
老宋装作用心的想了想:“横是九道街老山东家的吧!”
老板鄙视的看了他一眼:“擦!去他妈的老山东,我们这条街面上都不上他家去,他家货太次,我们这都是上道台府那边跟正经的清真师傅淘换的,要不味道能这么正!”
“哦哦……”老宋胡乱地应了一声,三口两口连汤带饼扫了个干净,起身结账。
老山东,很可疑,他要去看一看。
(二)
欧阳德和艾东沿着东大直街走了一段路,拐进一条小街,找了个饭店走进去。
这是一家相对来说消费比较高的馆子,鸡鸭鱼肉全有,因此能消费得起的客人也就少点儿,这时候店里的食客并不多。
艾东和欧阳德找了个最里边贴墙靠窗的位置相对坐下。
跑堂的小伙计赶紧过来打招呼:“二位领导,点点儿什么?”
艾东笑笑,问欧阳德:“咱俩是不是疏忽了,穿着制服就来下馆子,服务员都认出来了……”
“咋了?穿制服咋了?”欧阳德说:“穿制服的就不能饿肚子啦?赶紧点菜!”
欧阳德平时都是一副端着架子的政工干部的面孔,和蔼慈祥,宽厚诚实,只有私下和艾东在一起的时候,他才能展现一下性情中人的豪爽。
艾东便无所顾忌,问:“你这儿有什么推荐的?”
小伙计说:“我们这儿关里关外南北大菜啥都有,炖江鱼,锅包肉,酥白肉,拔丝土豆,拔丝地瓜,涮锅子……”
小伙计一口气说了十来样,欧阳德听得吞了十来口口水。
他看着艾东,笑嘻嘻的说:“你请客,你看着来?”
艾东琢磨了一下:“嗯,血肠汆白肉,肯定来一个……别的,来条鱼吧?再来个锅包肉?”
欧阳德眯着眼睛瞧着他:“我可先提醒你,这顿饭你自己花钱,我可不给你报账!”
艾东佯装恼怒:“那算了,就要一个汆白肉,别的不要了!”
欧阳德大怒,撇着嘴叫嚣:“你这小子不地道啊,我就连这俩菜的面子都没有?”
艾东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,嘿嘿坏笑:“怎么着?就许你讹我一顿饭,不许我吓你一激灵?”
欧阳德一愣,才反应过来,憋着嘴吭哧吭哧的笑了半天。
艾东平时也是个端着架子,喜怒不形于色的人,也只跟欧阳德在一起的时候,才会流露出一点儿顽童似的真性情。
艾东说:“不玩笑了,来一套血肠汆白肉,炖一条江鱼,再来个锅包肉。我请!”
欧阳德笑眯眯的跟朵花儿似的。
艾东知道,欧阳德是个清清白白的官员,他的爱人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普通护士,家里有四个孩子,只靠他们两口子的死工资过日子,平时生活过得也是紧紧巴巴。
做官做到欧阳德的地位,就算没有贪污腐败的行径,在体制之内多多少少的弄点食品供应,日用品补贴什么的,也不算是违规违纪。但是欧阳德极为自律,这些东西他从来都不触碰——也正因如此,在轰轰烈烈的“三反运动”中,欧阳德几乎是以“万花丛中过,片叶不沾身”的姿态安然过关。
在艾东看来,这已经不仅仅是个人纪律性的问题了,简直上升到了高瞻远瞩政治智慧的高度。
艾东因此而佩服他,这一顿饭就算欧阳德自己不提,他自己也是要主动请客的。
等着上菜的工夫,欧阳德叹息着说:“唉,点多了,咱俩恐怕吃不了。”
艾东说:“没事儿!吃不了,装俩饭盒带回去,给孩子们解解馋。”
“呀!还能带回去呐?”欧阳德小眼睛闪闪发光:“那赶快再加一个拔丝地瓜,我们家老二爱吃这个!”
艾东满脸都是苦笑,喊道:“老板,再加一个拔丝地瓜,装盒带家去!”
上菜了,血肠汆白肉,是一道地道的东北大菜。
赤红香嫩的血肠,雪白肥滑的肉片,鲜美爽口的酸菜再来点儿粉丝,盛在一个锅里热热乎乎的咕嘟着,就着两碗高粱米饭,是大东北冰天雪地里最诱人最实惠的美味佳肴。
“血肠白肉高粱饭,给个县长都不换!”欧阳德呼噜呼噜地扒着紫红的米饭,甩开腮帮子搂着酸菜血肠,一个劲儿地感叹。
从情感上来说,艾东不太适应这种底层人民的吃法,他更倾向于俄餐法餐,甚至日餐样式的吃法,食材要精致,环境要优雅,态度要端庄。
但是自从参加了革命之后,他就已经远离了这种生活姿态,此时此刻他只好配合着欧阳德的情绪,简单的夹一点菜,慢悠悠的品尝着。
欧阳德狂风暴雨式的席卷了一圈,总算缓和了一点情绪。他抬头瞄了一眼艾东吃饭的样子,笑了一下,淡淡地说:“怎么?你还是不适应这种吃饭的习惯?”
艾东掩饰的笑笑:“没有,你知道的,我一向饭量都不大,吃一点儿就饱了。”
“得了,别蒙我,咱俩谁跟谁?”欧阳德挑了一根牙签,抠着牙花子,慢慢地说:“你有洁癖。这跟你的童年生活经历有关系……”
“嗬,没想到你还研究这个……”艾东故意打岔调换话题:“你不是开始研究心理学了吧?”
欧阳德啐了一口,有点儿牛逼哄哄的说:“心理学?洋人的玩意儿。我告诉你,那都是胡扯……”
他鄙夷地说:“像咱们,跟鬼子,跟国民党,多年刀头舔血混过来的人,还有那个研究那个玩意儿,咱们打眼一看,这个人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,这就是心理学,比他们那个照本宣科的学问厉害多了。”
艾东沉默着点点头,算是默认欧阳德说的有道理。
“而且咱们的这个实战派心理学还有一个好处……”欧阳德盯着艾东,严肃地说:“就是不能出错!咱们要是一旦出了差错,那可就牵连的是不知道多少条人命啊!”
艾东说:“来,接着吃,别凉了。”
欧阳德似乎来了兴致,不依不饶的絮叨着:“我跟你说啊,干咱们这一行,很多吃饭睡觉穿衣的细节,特别容易暴露,一暴露就是致命伤!”
艾东微笑:“怎么?这也是心理学?”
欧阳德说:“这不是心理学,这是救命学!”
艾东没说话。
欧阳德接着说:“正好趁着这会儿有空,我考考你。”他往前凑凑,靠近艾东,神秘兮兮的说:“假设,你现在执行的就是一次潜伏任务,我是你的敌人,咱俩第一次见面,我请你吃饭……”
I
艾东说:“嗯?怎么着?”
欧阳德说:“我点菜了啊,宫保鸡丁,行不行?”
艾东说:“行!”
“糖醋排骨?”
“行!”
“葱烧海参?”
“好的!”
欧阳德看着他,缓缓地说:“狗肉火锅?”
艾东愣了一下,下意识的反应:“不行!”
“为什么?”欧阳德追问。
“因为,我是满族!”艾东期期艾艾的说:“我们民族习惯,不许吃狗肉。”
“那你就暴露了!”欧阳德说:“这一瞬间你就暴露了!”
艾东沉吟了一下,说:“你这毕竟只是个演示,不是实战。如果是实战的情况下,我不会露出破绽。”
欧阳德沉思了一下:“好,这个问题我相信你。但是,如果换做另一种情况呢?”
艾东问:“哪种情况?”
欧阳德忽然露出一丝坏笑,眯着小眼睛说:“假设,你现在执行的就是一次潜伏任务,我是你的敌人,咱俩第一次见面,我请你吃饭,吃完饭之后,我请你逛窑子,嫖妓女!”
艾东这下子彻底愣住了!
“你去不去?”欧阳德追问。
艾东迟疑了一下:“去,不能不去!”
“去了之后呢?”
“找个窑姐儿,敷衍应付一下。”
“怎么敷衍?怎么应付?脱不脱裤子?上不上床?”欧阳德逼问。
艾东心中大骇,他在多年的情报工作中,一直是以情报分析为专业,他从来没有过卧底,潜伏的经历。对于这些场面,他既无从经历,也就无法面对。
“找个窑姐儿,跟她进房间,喝酒聊天,熬过时间,也就差不多了……”
艾东沉思着说:“大不了,再给她一点钱,让她帮忙装装样子。”
欧阳德眯着的小眼睛里忽然爆发出一丝犀利的眼神,他缓缓地说道:“那你死定了……当你从那个窑姐儿房间走出来的时候,你就是个死人了!”
有一股冷汗从艾东的后背弥漫开来,渐渐湿透了全身。
“如果是你,你会怎么办?”
艾东忽然反问。
欧阳德忽然讪讪的笑了一下:“如果是我,跟你一样,也是个死人了……这就是我们无法适应很多复杂局面的原因。事实上,我们都是有洁癖的人,不管是生活中的,还是道德上的。”
艾东仔细思量着这句话,说道:“处长同志,你讹我一顿大餐,不会就是为了考我怎么应付嫖妓女吧?”
欧阳德说:“先别急。我给你讲个故事……”
(三)
日本投降,我军接管哈尔滨之后,随即对黑龙江(松江省)境内的大大小小土匪武装开展了清剿。以杨子荣为代表的剿匪部队击溃了威虎山的座山雕匪帮,是一次重大的胜利。
自此之后,很多小股土匪或是被解放军剿杀,或是自行溃散,很多小匪众便各自行去寻找大一点规模的土匪山寨去投靠,江湖黑话称为“靠窑”。
而我军的侦察战士,那时候也都学会了杨子荣的办法,乔装土匪混迹其间,摸排情报以便消灭土匪。
而那些土匪山寨也闻听了风声,对于那些来投靠的匪部也施展了各种试探手段。
原本,土匪们最喜欢使用的手段是下山抢劫杀人,看你敢不敢动手,会不会杀人,以此判断你是否是解放军的探子。
后来随着剿匪战斗的深入和宣传引导,各地的农民群众武装起来抗击土匪,这一招就不太好使了。
所以土匪们试探的方式便倾向于两种,一是试探是否抽大烟,二是试探是否贪财,三是试探是否好色——尤其是色诱最为方便。以为土匪们都知道,共产党的探子是又严肃的组织纪律的。而抽烟贪财这两样,做做样子还可以蒙混过关,唯独好色者一样是无法蒙混的。
有一天,佳木斯“望山好”的头子付宝贵,跟一票新投靠的小土匪说:孩儿们,今儿带你们去快活快活,咱们不带长枪,只带喷子(短枪)上集贤县城关镇逛窑子去!
小土匪们轰然叫好。其中有一个土匪美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,扯着嗓子叫唤:哎呀妈呀,我都等不了了,咱们现在就尥吧!
付宝贵说:你瞅你那损色儿!
那时候,我们的工作队刚接管了城市管理,周边的县镇农村还没接管过来,因此那些地方也就成了边缘地区,土匪和特务活动还很猖獗。
天刚擦黑,一票人浩浩荡荡混进了集贤县城关镇,来到著名的窑子馆儿“红月阁”。
付宝贵喊道:老鸨子,赶紧给我兄弟们叫姑娘,一人儿一个,脱裤子上炕!
那些小土匪们都是色鬼,一个个见着姑娘,不管岁数大小,美丑肥瘦,都跟狼狗见了包子一样开心,迫不及待的进屋就想上炕。
付宝贵就坐在堂屋里等着,他等着看谁从姑娘的炕上下来不对劲儿——不对劲儿的那个就是共产党的探子。
临来的时候,叫嚣得最欢势的那个土匪,第一个冲了出来,抱起一个小妓女就往屋里钻。
刚进屋还没半分钟,就听见那姑娘跟吃了死耗子似的尖叫,一顿臭骂。
付宝贵赶紧过去看热闹。原来是那个小土匪进屋就脱了裤子,要往床上爬,那妓女一看,这家伙的裤裆一阵腥臊恶臭,得有至少七八年没洗过,棉裤线趟里爬着虱子,屁股蛋子上蘸着大酱,男人那家话儿的毛儿都粘成一团,我的天哪,现场的人都看不下去了。
付宝贵都一阵恶心,说:人家别的弟兄知道来玩姑娘,都提前洗一洗,你咋不洗洗?
那土匪理直气壮的说:我擦!我他妈的我山寨老大花钱请我们来玩的,还在乎这个?
付宝贵苦笑说:你他妈不知道我们是土匪么,你见过土匪逛窑子还花钱的?
那小土匪说:那咋办?那按你这么说是我理亏了呗?
老鸨子说:老大呀,兄弟呀,不是我说你,你不花钱也就算了,你不能这么祸害我们姑娘啊,你好歹洗洗啊!
那时候正是三九天,老鸨子在院子里给他夹了一口锅,烧了一锅开水,把那个小土匪扒光了搥进锅里,跟褪猪毛一样洗了俩钟头。
等洗完事儿了,小土匪穿上破棉袄。付宝贵说:咋啦,兄弟,上炕吧!
那小土匪哼唧了半天,说:算了,他妈逼的不上了!
付宝贵问:咋啦?
小土匪说:十冬腊月在大野地里洗热水澡,又冷又激,那玩意儿站不起来了,废了!
付宝贵和那帮土匪哄堂大笑,兄弟们玩得开心,心满意足回了山寨。
为此,那个小土匪被全山寨上上下下,上到大寨主付宝贵,下到看寨门的独眼龙嘻嘻哈哈的笑话了整整十四天。
十四天之后,半夜里解放军剿匪小分队突然从山寨后门“一线天”石缝里杀进来,“望山好”山寨被一举剿灭。
(四)
欧阳德平静地看着艾东:“你猜猜,是谁传出的情报?”
艾东说:“这还用问,是那个埋汰鬼小土匪。”
欧阳德再问:“那你再猜猜,那个小土匪是谁?”
艾东早就想到了。
“别绕圈子了……”艾东说:“这家伙一定是宋五奎!”
“欸,你猜对了!”欧阳德心满意足的挑起一块血肠,塞进嘴里大嚼:“所以说,很多局面,你跟我都无法应付,只有老宋这家伙能应付。”
艾东沉默不语,半晌,他慢慢说道:“你说得对,像这种应付妓女的手段,换做是我,我做不到。”
他想了想,接着说:“不过,这也不算什么特别为难的事情。毕竟我们的生活经历和教育背景不同,换做是我的话,我即使做亲赴工作,也不会是望山好的哪样的匪帮,也不会是农村的土窑子……”
欧阳德忽然放下筷子,冷冷地看着他。
这个表情把艾东吓了一跳。
“怎么了?”
“生活经历和教育背景……”欧阳德似乎是冷笑了一下:“这也是一种洁癖!你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老宋这种人。”
艾东这次没说话,他不反驳,但是也不表示默认。
“生活经历咱就不说了,你是什么教育背景?”欧阳德问道。
艾东愣了一下,意识到欧阳德似乎有点愠怒,但还是如实的回答道:“我是1928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……这个你知道的,还明知故问。”
欧阳德瞥了他一眼:“那你知道,老宋是什么教育背景吗?”
艾东这一下有点儿懵了。
“什么,背景?”
欧阳德盯着艾东的表情,一字一顿的说:“宋五奎,1928年冯庸大学工学院毕业生。精通英文日文,工机械专业。”
艾东瞠目结舌,这一次是真的被击溃了。
冯庸,是张学良的发小好友,与张学良同年。冯庸毕业于北京中央陆军第二讲武堂,早年间被张学良任命为东北军空军司令。
其父冯德麟作为奉系军阀早期将领,20多年间,累积了庞大的家产。1926年,冯德麟去世后,冯庸召集欠债的人,当众焚烧债券;又召集典押土地的人,当众归还地契,销毁借据;再召集家人宣布,将冯家全部财产310万银元捐作冯庸大学的校产。
当时人们对冯庸的义举赞不绝口,有诗赞其"翩翩浊世佳公子"。
冯庸大学,是东北第一所综合性大学,相当有名气。
欧阳德得意洋洋的盯着艾东:“怎么着?你还提你那个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不?冯庸大学,学历不比你差吧?”
艾东沉默无语,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。
“这个我真是想不到……”艾东思忖着说:“怪不得,他能听懂小莲宝说日语。但是,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……”
欧阳德严肃的摆摆手打断他:“老艾,你想错了。这不是他变成什么样子的问题……而是他活成什么样子的问题!”
艾东没有接话,等着他继续说。
“这就是一个天生的,优秀的情报人员的特质。”欧阳德慢慢的思忖着说:“他是一个大学生,天之骄子,他为了抗击日本鬼子参加了革命,成为一名情报特工,残酷的现实需要他钻山越野趴地道,需要他四野八荒的去卧底潜伏,他就把自己硬生生活成了另外一个人……跟原本的他自己格格不入的完全另外的一个人!”
艾东怦然心动,他在心里默默地把这句话复述了很多遍:“他就把自己活成了另外一个人……跟原本的他自己格格不入的完全另外的一个人!”
“现在的老宋,粗俗,放荡,抽烟,喝酒,骂脏话,随地吐痰,但是这个老宋是真实的……”欧阳德说:“原来的那个宋五奎,年轻,温和,腼腆,但是那个是假的。他把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那个自己完全割裂了。就算是晚上睡觉做梦,他梦到以前的生活,他都会认为那是幻觉。”
艾东猛然抬起头:“欧阳处长,你不会就是为了给我介绍老宋的背景吧?”
欧阳德笑了一下,转瞬即逝。
“你还是很聪明的,老艾……”欧阳德压低了声音慢慢说道:“我拿老宋举例子,是为了让你顿悟开窍。其实,我想说的是那个人!”
艾东有点儿诧异:“那个人?哪个人?”
“就是在朝鲜人的狗肉馆子里的吃饭,喝汤,杀人的那个人!”欧阳德深沉的说:“你觉不觉得,这个人也很像是一个活成了另外一个人的人?”
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?”艾东喃喃的反问:“难道这也是心理学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