精品小说《故山归梦之画入道》是瞻南北顾所编写的古代言情类小说,故事中的主角是秦冉,周涯,祝青,书中主要讲述了:祸?”马良于是欢喜中带着一点酸涩,他此番奇遇,他老子在天上看到,不知会忧心还是高兴。他又拿起神笔,画了一扇不漏风的窗,一辆能拉木柴的马车,一盘泛着油光的烤鸭,还有一壶每次进城十里之外就能闻到香气的...
精彩章节试读:
一场大梦醒来,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,马良揉着眼睛,一只手摸索着衣服,忽在枕边摸到了一根圆润的笔杆子。
又使劲揉了揉眼,他想起昨夜梦中奇遇,不敢置信,于是拿起毛笔在眼前端详。
笔身为青竹所制,莹润光泽,其余地方便同普通的兔毫无二,笔管越一指粗,一尺长,毛呈白色,拿到集市上卖,顶多一两银子。
他想起从前看过的志怪故事,那里面所讲的须发皆白的老神仙,不就如梦中见过的一般?如今当真是天上掉馅饼掉到自己怀里,凭白得了个宝贝?
梦中老神仙说,所画之物皆可成真,这句话在他脑袋里盘桓许久,马良抱着天上果真能掉馅饼还正好掉在他怀里的心态,往旧木桌上铺了一张平时不舍得用的白纸,执笔蘸墨,思忖良久,画了一只兔子。
从前在山上砍柴时,他最常见到的是兔子,画的最多的也是兔子,卧着的立着的,跑着的跳着的,啃着草的舔着花的,凡兔子所能有的姿态,便没有他画不出的。马良自以为画这种常见的动物,已经炉火纯青,可拿着这神笔,也谨慎小心起来。
一会儿的功夫,点完最后一颗眼珠,一只雪白乖巧的兔子便跃然纸上,少年定定的盯着它,想着它该如何变成真的,若果真能变,是否需要什么口诀,哎,昨晚怎么忘了问清楚那老神仙。
等了许久,画还是画,一动不动。
就在马良心灰意冷时,纸上的兔子却突然眨了一下眼睛,少年感觉胸腔里的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,他屏息凝神又朝前凑了几分,那兔子眼睛又眨了一下,马良的心又提了一提。
不过眨眼的瞬间,那兔子便从纸上跃然而出,两只眼睛扑闪着瞧了瞧桌前目瞪口呆的少年,甩了甩两只长长的耳朵,又在桌上跳了几跳,果然真真是活生生的。
它跳下桌,窜到马良脚边,伸出粉红色柔软的舌头,舔了舔他的裤脚,还晃了晃两只长耳朵。
马良大喜,抱起兔子仔细的端详,觉得奇妙无比,甚至怀疑自己仍身在梦中,但眼前之景真实可触,没有梦中的云团白雾,怀中的兔子有血有肉,通体雪白的毛又柔又软,抱在怀里还热乎乎的。
十四岁的少年偶得神物,心中欢喜,觉得神奇,然后认真回忆起梦中老神仙说的话来。他道:“此笔是天上的神笔,今送与你,就当做一个见面礼。”见面礼,马良觉得奇怪,想了许久,都不曾想到自己或者自己的父辈祖辈同天上的神仙有什么渊源。他从前看过那些记载了许多鬼神故事的杂书和话本子,曾问过父亲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鬼怪神仙,那个念了半辈子书也没念出什么名堂的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,道:“我从未见过真的鬼怪神仙,也从未听见有人说亲眼见过的,就算真的有,也还是不碰见的好。”
马良问他:“为何?我看书上所写,不论鬼怪妖魔,还是九天仙人,凡人碰到,皆是一番奇遇,岂不比每日一成不变的烟酒茶饭有趣?”
他老爹说:“那你应当知道,虽说是奇遇,但凡人总是任由摆布那一个,一旦碰上,乱人心神,毁人前途,岂不是灾祸?”
马良于是欢喜中带着一点酸涩,他此番奇遇,他老子在天上看到,不知会忧心还是高兴。
他又拿起神笔,画了一扇不漏风的窗,一辆能拉木柴的马车,一盘泛着油光的烤鸭,还有一壶每次进城十里之外就能闻到香气的梨花酒,日子一夜之间便得滋润惬意,马良想就算让他当九天上的神仙,也不如这般自在美妙了吧。
更妙的是,那笔本身也像个活物,离开人手时,竟能自己立起来,或悬在半空中,甩尾巴一样甩甩自己的笔头,笔头上的墨水便溅到少年的衣襟上,袖口上。马良伸手去捉它,它便像个玩儿心大起的小孩子,跳开了去,跳到桌上的砚台里,自己蘸上墨水,在桌上画了一朵娇艳的花儿。
少年眼中露出惊喜,心中升腾出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暖意,那种感觉如同小时候看到父亲做的第一个风筝飞上蓝天,飞的比鸟儿还高还远。
马良怔了片刻,对着那摇头摆尾不亦乐乎的神笔道:“你可听得懂人话?”
神笔摇了摇笔头,少年却笑了,带着一丝得意。
“这样,便是能听懂了。”
神笔原地转了几圈,挪到桌子后面,只露出一小截,马良笑道:“怎的像个小姑娘一样,还知道害羞?”
只见它又转了一圈,回到少年手边,马良摊开手掌,它便稳稳的落在他的手心上。
正瞧着,这家伙突然一个激灵跳起来,用笔头在他手掌上扫了扫,弄得马良忍不住发痒笑起来,心里一动,一把握住,却握了个空,那笔早闪到一边去,得意风骚的在阳光下转着圈儿。
少年从未感到如此新奇欢乐过。
如同黑暗打开了一扇窗,有花有树有阳光,抬一抬脚,就能走进那一片天高地广。
但一想起逝去的双亲,少年又难过起来。想起他们在世时,每日起早贪黑辛勤劳作,如今自己得神仙赐神物,却也是孤零零一个人,日子怎么过都是凄凄凉凉的。
少年越想越伤心,且越不甘心,他瞧了一眼神笔,许久,终于拿它起来,眼中漫上强烈的渴望,郑重道:“若你真是神物,便帮我再画一个父母出来,可好?”
马良闭上眼睛,想象着父亲生前的模样,提笔细细描画起来。十四岁的马良画过林间山涧飞禽走兽不知凡凡,却从未画过人。
马良不喜画人。
这世上的人有千千万万种,每个人又有千千万万种姿态,喜的怒的哀的乐的踌躇满志的潦倒穷困的高贵的低贱的......种种姿态实在太伤脑筋,画不好要遭人唾骂,画的好又与心意不合,实在不如一只野兔或家犬,你对它好总会蹭过来舔你的脚,胖了瘦了高了矮了,都是一般可爱喜人。
如今少年要画人了。
他心中的父亲是个无趣又刻板的书生,但马良想起清晨天还没亮,他便扛着担子去挑水的消瘦背影,鼻子就泛起酸气儿来。他这一生不是个合格的秀才,但对于马良来说,他却是个顶顶好的丈夫和父亲。
这样想着,不过半炷香的功夫,笔下人形已成,活生生一个瘦弱严肃的书生,一身青灰色长褂,袖口挽起,满面结尘,又是个脚踏黄土的农夫。
马良紧紧攥着神笔,站在画前等待着,等着他画上的父亲从画儿里走出来,这样他便不再是无依无靠,无人关心的孤儿,他可以同从前一样,每日听他唠叨些旧书古训里的话,每日追随着他的身影,背上担子一起山上砍柴。
可他等了好久,等到屋外骄阳从东边挪到西边,从中天落到山脚,一直一直,都等不到那人朝他眨一下眼睛。
马良颓然坐在床榻前,笔掉在地上,滚到他脚边。窗外落日熔金,屋外有鸟雀鸣叫声传来,又有边走边吆喝的算卦先生走过门前,站在半开的门外,哑着嗓子道:“看这位小哥面相阴郁,需要老朽算上一卦否?”
少年抬眼瞧了一瞧算命先生,良久,竟笑了。
“哈哈哈,算命,先生处处找人算命,不过是猜测上天的心意,若真能算出一个人何时富贵,何时贫穷,何时逢灾,何时转运,因何欢喜,又因何悲伤,因何生,因何死,这世上的人又何苦生如蝼蚁艰难前行,又何苦被那所谓的无妄之灾弄的家破人亡,孤苦伶仃。”
那算命先生眼看着少年一会儿痴痴的发笑,一会儿又掩面欲泣,说着无头无脑的话,嘴里念念叨叨,连连摇着头离去了。
“看着眉眼清秀,生的一副富贵人的模样,却说些疯言疯语,竟是个痴傻的孩子......”
算命先生走了,门依旧半开着,吹进一丝傍晚的凉风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