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，厉柏言自己也明白，化疗会很痛苦，就算将生命拉长，也只是在让陆乔更痛苦的活一阵子罢了。
厉柏言脑中的那根弦崩到了极致，瞬间崩断成两截。
有时候崩溃不是歇斯底里，不是撕心裂肺的。
相反，有时候崩溃是安静的，是静默中的痛不欲生，任由绝望侵袭，心头滴落的血会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延展成暗无天日的深渊。
他的神情还算是平静，可是那双眼睛像是一口干涸古老的枯井，没有一丝生气。
所以不可挽留的死亡，才是陆乔最后要留给他的，最狠的报复。
病房里面是死一般的沉寂，窗外的世界缓缓下着雪，凄美而又寒凉。
厉柏言依旧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，一双黑沉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陆乔。
病床上的陆乔五官消瘦，脸上透出病态的白，安静躺在那里，宛如折翼人间的天使。
他这才猛然想起来，八年前，陆乔刚嫁给他的时候是那样的灿烂耀眼。
那时候的她还是个青年舞蹈家，跳舞的时候真像是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，她是舞台上最耀眼的光点。
她洁白，她无瑕，她开朗，她温柔。
可是八年的时光对他说来实在是漫长却又短暂，再美丽的东西，看得久了都会审美疲劳。
厉柏言也不例外，他想，他真的从来没有停止过爱她，只是时间久了，他习惯了陆乔的存在，渐渐的开始肆无忌惮，觉得这个女人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，她是永远都不会走的。
所以，他在日复一日地时光里开始厌倦了陆乔，开始寻找外面的鲜花。
起初，他也是忐忑的，后来，见陆乔一直没有发现，他便也不会有负罪感了。
或者说，陆乔其实早就发现了，只是假装着不知道而已。
他弄丢了最初的那颗心，将陆乔彻底抛诸脑后。
后来，就变成了现在这样。
而现在，陆乔要死了，而且，会很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。
厉柏言从起初的痛苦变成绝望，到现在，是心疼。
他怎么舍得，让这个爱了自己一辈子的人，连死都要这么痛苦呢？
有一瞬间，他脑海里蹦出一个令人窒息的想法。
要不，就这样死了吧，一起死，这样，谁都不会再离开谁。
谁都不用再面对这个残忍而又痛苦的世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