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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拔不了输血管,但我可以绝食。
我不吃饭自然会死掉,身体的各个器官因为没有营养的加持会慢慢枯竭,死去。
人只要绝望了,一心求死,那方法很多。
我被绑在病床上动不了,那我就不吃饭。
护士送来的饭,我连看都不看。
司卉锦端着碗送到我的嘴边我也不吃,鸡汤的味道好香好香。
但是我没有任何食欲。
第三天,景赫来了。
他站在我的床边观赏了我一会,然后掀开我病号服的袖子看了看伤口:“我问了医生,他说你割的很深,不过没把动脉割断,你真是不乖,我是让你擦香炉,不是让你把香炉打碎用碎片割死自己。”
他叹了口气:“你把我父母的香堂弄的乱七八糟,一地都是血和香炉灰,等你回去了留给你打扫。”
我眼睛看着天花板,他说什么就随他说。
“听说你不吃饭?”他好像很可惜的样子:“在家里的时候他们不给你吃饭,现在你可以吃饭了自己却不吃,景如声,你不知道粮食不可以浪费?”
我把眼睛转向他,他今天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棒球服,这么鲜艳的颜色快要刺瞎了我的眼睛。
“你知不知道饿死了很难看,颧骨都饿的露出来,嘴巴连牙齿都包不住,头发也会掉落,非常非常丑。”
“我死都不怕,还怕丑?”我好几天没说话了,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。
“死有什么可怕?”他大笑起来:“活着才可怕,景如声,太好了,我现在知道你最怕什么了,你最怕活着...活着比死可怕多了。”
他大笑着走出病房,过了会护士过来给我挂上营养液。
他远远地站着看着,对我说:“你想用绝食求死的愿望落空了,景如声,你知道有种东西叫营养液吗?现在,它改名字了,它叫做求死不能液。”
那个求死不能液很管用,虽然我的肚子还是空荡荡的,但是脑子慢慢清醒起来,没有前几天那么萎靡了。
我不可能永远住在医院里,在医院里我可以挂营养液,回去之后我照样可以绝食。
我就这么躺着,不说话,不吃饭。
反正我身上挂着尿袋,也不需要我亲自去洗手间。
我的世界变得这么纯粹。
只有一个字,躺。
躺到我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,一条粉红色的蜿蜒的疤痕,像条手链一样缠绕了我的左手腕。
我出院了,坐在轮椅上,瘦的大风能把我给刮走。
司卉锦接我出院,路上跟我说了很多。
她说人活着就有希望,我还这么年轻,身份证上的日期还没成年呢,为什么要去死。
又说她会慢慢地劝景栩,上一辈的恩怨归上一辈的,跟我没有关系,让他放了我。
我蔫蔫地听着,只能给她一个虚弱的笑容。
在快下车的时候,我跟她说:“卉姐,谢谢你。”
她握住我的手摇摇头:“你呀,就像是我的一个小妹妹,如果没出这些事你还要叫我婶婶呢。”
司机抱我下车,十多天没回来了,银杏树的叶子都落光了,光秃秃的。
司机在小声地跟司卉锦说:“景小姐轻的像一片树叶。”
托我自杀的服,我没住在原来那个狭小肮脏的杂物房里,我住在员工宿舍的一个单人间里,虽然房间不大,但是很洁净,床铺也很柔软。
司卉锦交待小云照顾我,又去训斥了一番玲姐,让她不要再欺负我,然后才离开。
小云给我端了鸡汤来,我一闻就闻得出来里面放了黄芪和当归。
以前刘婶总是用这些来给我补身体,我小时候很瘦,弱不经风的总是生病。
小云端给我喝,我说:“你喝吧,我不喝了。”
“好容易有鸡汤喝的,好好养好身体,什么事情过不去呢?”她愁眉苦脸的。
我的人生她不懂的,原来我也不懂。
现在,我还是不懂。
我不吃饭,粒米不进,连水都不喝。
在这里没有求死不能液了,我想死就死,自由得很。
小云拿我没办法,她去找司卉锦了,傍晚的时候,司卉锦没来,景栩倒来了。
我在医院的时候也就是醒过来的那天他出现过,后来十多天他都没来过。
我又重新见到他,发现我对他还是恨意不浓。
主要是我不知道恨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的。
他站在床前,床头柜上放着托盘,托盘里是我的晚餐。
我不吃,凉了又去热,热了又变凉。
他一直看着我,眼神锋利得穿刺过我的皮肤。
他应该觉得很懊恼,营养液注射了十天,我还是一心求死。
“吃饭。”他说话了。
我闭上眼睛,拒绝。
他忽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把我给拽起来让我坐在床上,把碗和筷子都塞进我手里:“吃饭!”
端着温热的饭碗,香味在我鼻子底下缭绕。
我把饭碗放在床头柜上想继续躺着。
不吃饭我很头晕,而且虚弱的很,根本坐不住。
我的样子激怒了景栩,他紧攥着我的胳膊:“景如声,我让你吃饭!你信不信我把医生叫回来给你在这里挂营养液,你想死我不可能让你去死!哪怕让你终日躺在这里变成一个活死人,你也必须是活的!”
“你就这么恨我?”我被他摇的头疼,气喘吁吁地才问出这句话。
“吃了这碗饭,我就告诉你。”他把碗重新塞进我手里。
这一次,我选择扔在地上。
我等着他狂怒把我从床上揪起来扔出房门,或者直接把我打死。
不,他不会打死我,只会让我半死。
米饭撒了一地,绿色的豌豆滚的到处都是。
景栩死死盯着我,但是他并没有发怒。
他在努力隐忍,过了几秒钟,他去门口跟小云说话:“让厨师炒一份扬州炒饭送过来,用珍珠米炒。”
扬州炒饭送进来之前,他站在窗口远眺。
房间里一片死寂,我能够听见自己的血管里血液缓慢流动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