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读心术在名为怜的少女身上起不了作用?
如此快就下结论还是为时尚早。
只不过自初中得到读心能力以来，发生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。
应该说她是第一个。
“毛毛，我的任务充满艰难险阻啊，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……”
情绪低落的声音，当然是为了博同情才挤出来的。
此时的学生会，被奶黄色夹红夹绿的墨西哥卷堆满了。
“只顾着自己吃，好歹也分我一个啊！”尽管看上去不怎么好吃，怜发生如此一件麻烦事，我的中午饭也只能在这里解决了。
然而，我的要求被干脆利落地拒绝了。
连语言都不需要那样干脆。
把这堆墨西哥卷带回来的人，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毛毛，罕言寡语的高冷少女。
留着一头整齐柔顺的齐肩短发，发尾也是被精心修剪过，脸上总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。
与毛毛的交流很有意思，无论对她说什么，她都只会做自己的事，表情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。
但是，她确确实实会回答我的问题。
“我会把钱给你的……”装作没有听到毛毛内心的拒绝，我伸手就要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墨西哥卷。
“嗞啪!”
一声短促的电磁爆炸声响起，在我的手指与墨西哥卷之间的桌面出现了一个焦黑的洞。
先是感觉血液冒上头顶，接着冷汗开始往外渗，这就叫后怕。
我中指上的一点指甲也被擦掉了，切口还在发烫，木制桌子没有起火已经是万幸了。
“不要在室内使用电浆枪！”
虽然被我说得像烧烤炉一样，出力也不高，约三十公分长，线条简约的银色等离子枪，是货真价实的高科技武器，此时就搁在毛毛左手，她的右手还在不停把墨西哥卷往嘴里塞。
那是毛毛专用真气驱动装置，适配武装“锦衣十四势”里的其中一件武器。
简单来说，现在有全副武装守护着这十多个墨西哥卷。
“一口气买了那么多，你能吃得完吗？”我无奈地笑着问道。
(外国食物比较对胃口)
“不，我说的是保鲜的问题，难道你的胃是四次元的吗？”
毛毛把手上的枪放到身旁一个古筝大小的箱子——锦衣十四势外，箱子马上自动打开了一道口子，枪被收纳到里面然后箱子合上，天衣无缝。
接着毛毛用手拍了拍箱子，示意这就是答案。
“原来你的武装还是个多功能烤箱吗？”
不，比烤箱还多了速冻保鲜功能，二十多份墨西哥卷毫无疑问也是借着十四势运回来的。
这个时候毛毛的内心独白我已经无法完整复述，但基本能明白意思，就像做英语听力的程度。我猜是我心态恢复正常，以至于读心能力越来越弱，为了与毛毛顺利交流，要赶紧做一些羞耻的行为才行。
挖鼻屎，这里人只有毛毛一个熟人，这样的行为顶多能够做到读取最浅层的情绪。
“毛毛，你懂的，帮我个忙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。”
然而，毛毛完全不为所动。
如此一来，就真的只能靠自己了。
于是，我开始脱掉自己的上衣:短款中山装风格校服。
随着一颗颗扣子解开，紧张和害羞感油然而生，我裸露的上半身在学生会总部冷气的加成下不住颤抖。
我强行打起精神，问：“如何？你试着想些什么，看看我能不能读到。”
毛毛根本没有正眼看过我，同时也没听到她有发表任何想法。
是程度不够吗？既然如此，我只能把裤子也脱了。
“哇！”
我才刚解开裤头带，双腿就被一道银色的扣子扣上——十四势从毛毛身旁飞来，一面变化着形状，接着，我的双腿被以开劈的姿势往上拉起，接着我的脖子也不能幸免，全都被环状锁扣扣死，总之，几秒钟的时间我就被吊挂在一个处刑架上。
“我就说你怎么不吭声呢。”
我总算了解情况了，刚才读心能力还不够强，毛毛刚刚只是不想做任何心理独白，所以我才读不到。
但是现在读心能力发动得足够强，能读的已经不是“独白”这么肤浅的层面，而是能挖掘到更为深层乃至无意识的部分，这些她想克制也克制不了。
“要是觉得害羞你就早点回应我啊。”
我这话刚说完，锁在我身上的扣环，以五马分尸的势头开始拉开。
“够了!够了！我现在状态已经很好了!”
硬把自己说成是一个M，现在的状态根本一点都不好，被倒栽葱拉扯着四肢，当我是路F么。
（还有四个拷问模式你想要试试？）
“感觉你很期待用这些功能啊。”
(因为一直没多少机会用。)
“请别随意给自己加上会长的性格设定。”
十四势，顾名思义有十四种功能，其中作战功能有八个。
我算了一下，十四减八剩下六，减去我现在一个，再减四。
“还有一个模式，我记得，是叫“成仁”吧？请问一下是个怎样的功能呢?”
（是自爆）
“不要轻易给自己竖这种旗啊！”自爆这种玩意基本就是伏笔。
（通常会丢到敌人身边然后发动）
“这个功能你倒是用过了啊！”
说白了其实就是一般的炸弹而已。
“毛毛，我的脑袋开始难受了，我会脑溢血吗？”我发自内心地担心着。
(倒立，有益脑血管)
“我不管!也不需要！我快要受不了了，请你先听听我说！”
是的，不能再浪费时间了。
我把刚刚怜因为“见义勇为”，把几个青瓦会成员打伤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毛毛听。
总结：“所以说，不仅进展非常不顺利，还摊上其他别的事了。”
毛毛，吃着卷饼，一如既往低头看着手机，用她平静的内心独白告诉我：
(放弃她吧)
什么铺垫都没有就突然做总结！
我吓了一跳，立马进行辩解：“不是放不放弃的问题，既然会长安排了这个工作给我，我就要努力到最后。”
（放弃你肮脏的妄想，性欲狂）
原来毛毛是说这方面，居然和阿流一样在意我会假公济私。
“不不不，我可是诚心诚意希望她这样的人才能够加入学生会，增加我们的实力。”
（她加入与否没区别）
回答迅速干脆。
和其他成员一样，毛毛对于自己的实力有绝对信心。
“区别可大了，要是她加入了学生会，我对你们的疼爱就会分薄……我我我手脚要断了！别再拉了！我只是为了增加读心能力才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啊。”
（我知道）
确实，毛毛才没有那么容易受刺激。
通常，她是受不了别人烦。
被拉扯的身体开始慢慢习惯，我继续说道：“毛毛啊，如果你是不想麻烦的话，更应该站在我这边。”
毛毛没有回应，我知道她还没理解我说的意思。
“因为，只要我顺利让她加入学生会，你就不用出手了。”那怕不用读心术，我也知道毛毛最关心的是什么。
(没关系，狙击的话，都一样)
没想到她的态度依然冷淡，我继续解说道：“她可不是省油的灯，连真气驱动装置都不需要，就能使出怪物级别的威力，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被打倒。”
如此一说，毛毛没有很快就回答，而是把我描述过的情形回想了一番，然后想道：
（这种人，真的存在？）
出人意料的反应。
“说什么呢？厉害的家伙我们见怪不怪了吧。”
（不依靠装置，能做出你描述的事情，真的可以？）
“真要说的话，阿流的身法也是非同常人。”比如上一次行动，敌方距离十来米开枪，她也能顺利躲过去。
（那是配合锻炼的结果）
“那，说不定这种力量也是锻炼的成果呢?”我试着争辩。
(你的物理不合格)
“在这种学校我想好好学也没法子啊!”
毛毛是想问，要多大的力量才能轻松把人推出数十米呢？这个真的不会算。
“是我亲眼看到的，她赤手空拳就能把地面砸开了……不对，是用人头砸开才对……”说到这里，我才细思极恐，内心凉飕飕的。
(不必害怕，头骨的硬度胜于花岗岩。)
“这才不是恐怖的点好吗？！总之，你现在承认她是天生的怪物了？”
（不，我的意思是，她真的没有使用其他装置协助？）
这倒要好好想一下。
“如果说装置的话，有一次出拳的时候，她身上穿着的一些黑色的布料，好像会随着她的动作移动，但也只有一拳而已。”
（那是什么？）很难得，毛毛想要听更多细节。
“就是说啊，平时看上去就像是紧身袜和长型护肘，捆住她的手脚，但是有时候，又会在她的身上移动……或者用流动会更准确。”
（她的武装就是那件黑衣的可能性？）
“我觉应该不会吧……真气驱动装置产生的是作用力，有点像一只无形的手吧……”
（不，类似琳的青囊书）
小琳能驱动无数纳米机器人，对人体进行治疗，毛毛的意思是，会不会怜身上的也是类似的微型机器人。
“那样说，如果是会长，她也能用山河社稷图在自己周围做出这样的保护膜。但是，不是说我小看阿怜，这么复杂的武装以她的智商绝对操控不来。”小琳本身就是一名心灵手巧的医生，才能操控纳米机器人工作，会长每次控制身边的物体，都要对力、物质的结构进行精确计算，所以面对人体这种成分复杂的单元，她是无能为力的。
总而言之，单靠装置，没法让傻X变牛X。
（是魔法的可能性？）
“魔法……如果真的是魔法的话……”
魔法犯罪，怜做的事情就是用魔法进行伤害他人身体的犯罪。
（敌人开发出魔法武器，是不可避免的趋势）
“你是想说我们没有见过的魔法武器……这样假设也太阴谋论了吧……”
（如果是这种类型的武装，就必须要考虑会自律防御的可能，对狙击非常不利）
“你已经要备战了吗？！”我被毛毛脑里开始制定的一套套暗杀计划吓到。
（考虑到你的成功率）
“好不甘心但是我无法否认。”
（不要悲观）
“我觉得自己已经被阿怜讨厌了……”
（我会帮你）
“我没听错吧？”
毛毛可不是那种有心思开玩笑的人。
（你的欲望除外）
“我也没有说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好吗？”
（记住，组织要求我们“排除”，而不是“开除”）
“什么意思?有什么不同吗？”
（排除，要彻底废武功）
是的，她说的就是武侠小说里的废武功。
“难道说，会长提出优先考虑把她招进来的原因，是……”
(不想毁了她)
会长她曾经对我说过，整个学生会反魔法犯罪作战小队，她都没有放在眼里，试问又怎么会在意是否能有猛将加入呢。
如果是“彻底废掉武功”的话，打断手脚也是最轻的情况，废内功则是更加一言难尽，总之永远无法习武，要在武林这个圈子消失。
“上头组织居然能对一名小女生下达那么狠毒的命令，哪怕她对周围的人也是做了同样的事情，我也觉得有点太过分。”
（圣母？）
“什么，可是你自己答应要帮她的。”是的，这已经不仅仅是我和学生会的事，还关乎到怜的生命安全。
（废武功，太麻烦）
“果然你就只想着你自己吗……”
（你也一样）
一针见血的反驳，还好我的脸早就因为充血而红透了，不至于暴露我尴尬无比的心情。
毛毛此时终于抬起了她那无神的眼睛，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穿透我。
（为自己而做，不丢人）
……
突然明白，为什么我遇到问题总爱找毛毛倾诉。
在学生会里，女生占了绝大部分，毛毛是其中难得的理性思维导向的人。
这就是唯一的理由。
哪怕有比她更聪明的人也一样。
理性，和聪明是两个概念。
聪明对做分析很有用。
而理性则有益于做判断。
对于烦恼而言，分析所产生的结果，是更多更复杂的选项。
这个时候其实更需要去判断。
她的这句“为自己而做”，恐怕就是做判断所需要的勇气罢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