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锦蹦蹦跳跳的跟上苗无欢，在身后小声嘟囔：“董棋这个大骗子，她说你是个很乖的小姑娘，一点都不乖，哼！”
董棋？苗无欢扯了个意味不明的笑，董棋和晁寒竹又不在，她何必跟一只小老虎卖乖， “董棋是怎么说我的啊？”
“哼！”帝锦闹别扭似的望向别处，苗无欢也不在乎。她在书架间钻来钻去，越走越深，小老虎跟着它在书架上跳来跳去，她却仿佛置身迷宫，怎么也走不出去。
“这里面有多大？”苗无欢皱眉问帝锦，帝锦鼻孔朝天，一副不想理你的样子，苗无欢识趣的讨好它，“我听董棋说你是负责镇守宝阁的神兽，肯定不会与我一般见识对不对，我听你的话打扫宝阁，你带我出去好不好，帝锦？”
苗无欢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，帝锦瞥了她一眼，心情顿时好转，但还是傲娇的仰着头，说：“你跟我走。”
果然好哄。苗无欢暗想，跟着帝锦左拐右拐终于走到一扇门前，“到了，瀚卷宝阁内的书柜都是天生的木灵子，它们会根据你找寻的书自动调换位置，你又没有想找的书，它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引路，所以就把你绕在了里面。”
原来如此，苗无欢心想，说：“你的意思是，我要来这里，就得告诉它们，我出去也是？”
“算你不太笨。”帝锦凉凉回道，苗无欢又开始觉得小老虎就是可爱，忍不住伸手：“我能摸摸你吗？”
“不能。”帝锦冷冷拒绝，嗖的跳下书柜，尾巴扫了下她的脸，毛茸茸。
屋门敞开，明明没有窗户，里面却非常亮，一桌一椅一张床，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书房，桌上砚台内的墨迹已经干到开裂，旁边搁着一支笔，摊开的纸上落了几点墨汁，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。
“这里以前住着谁？”苗无欢轻轻摸了一下桌子，帝锦站在门口不肯进屋，“只有赋东君常常来这里，你要住先打扫打扫吧。”
“赋……东君。”心底咯噔一声，苗无欢脸色微变，又是那种感觉，非常厌恶。
苗无欢走进屋，把床上的被褥拍了拍灰，卷起来抱着就往外走，帝锦跳到一旁让开，问：“你要干什么？”
书柜旁的走廊位置也够宽敞，她思来想去，晚上睡觉不能没有被褥，所以就直接扯下来，在外面打地铺睡。
“这样睡容易着凉的。”帝锦显得很是意外，苗无欢打好地铺，把褥子翻过来，看起来不算太脏，“不会，就只有几天。”
“你跟赋东君有仇吗？”帝锦看她神色不对，猜测道，苗无欢反问：“没有啊！你想多了。”
夜半，瀚卷宝阁顶端的白光变作藏蓝色的夜空，群星闪烁，汇聚成一条通往尽头的银河，苗无欢躺在地上出神的盯着上空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。
她无父无母，自打有记忆开始，她就一个人流落街头，因为脸上有块手掌大小的黑色胎记，连乞丐都不愿意她靠近自己，所有见过她的人，不是喊她丑八怪，就是死怪物。
那年冬天很冷，瘦骨伶仃的她因为抢了别人一个包子被打了个半死扔在墙角，街上行人来来往往，为什么只有她生的如此丑陋，连爹娘都不愿意要她，要是这么死了也好，眼泪汩汩的往外流，她好怕，即便死了，另一个世界，也是一个人。
沉沉入睡的苗无欢缩成一团，眼泪不停地往外流，帝锦看在眼里，小心翼翼的跳到她的身边。
她以为自己会死，结果师父把她救回家，帮她上了药，感受到温暖的她慢慢苏醒，师父捧起她的脸，皱了皱眉头，说：“啧啧……长的这幅鬼样子卖到窑子都没人要，这样吧，你做我徒弟，我养活你，只要你听话。”
“听……话。”她吃力的吐出这两个字，感动的热泪盈眶。
后来才知道，师父收了很多徒弟，多是没人要的孤儿，他不在乎他们的生死，因为只有活下来的那个才是他最想要的徒弟，和她一起三十多个弟子，她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女徒弟，师父看她的眼神很欣慰，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重视，即便代价是她一次次用命去换取。
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在师父心中占据了一定地位，但到头来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，师父让她杀一对夫妇，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了手。
对方不懂武功，拼命保护着自己的孩子，那个孩子脸上有着与她非常相似的胎记，但她的父母还是将她护在身后苦苦哀求，只要放过她的孩子，他们的命尽管拿去。她犹豫了，不知为何突然很难过，她的父母是不是也是这样保护她才被人杀死，而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故意抛弃。
她恨了他们这么多年，那一刻，所有的恨都化作泪水。
无关容貌，而是血溶于水的至亲之情。
她抢了他们的财物回报师父，师父大发雷霆，用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打了她一顿，之后，命人将她扔到柴房，不给医治不给饭吃。
她没想到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，炎炎夏日，她的后背疼的好像刀剐，一刀又一刀，从身体割到心。
伤口开始化脓腐烂，散发着阵阵恶臭，疼痛每日剧增，她等啊等，从希望等到失望再到深深的绝望。然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，她被裹着席子，扔到了郊外的荒岭。
这一次，她真的要死了吧。
“不要、不要丢下我、师父……”
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，好像历史重演，熟睡的苗无欢痛苦呻吟，明明已经没有疼痛，却哭的如此绝望，帝锦悄悄舔掉她脸上的泪水，目光逐渐柔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