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者微微停顿，却再一次提问少年道：“你为何习武？”
“当然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，为了保护这大好河山。”夏川一脸正气的回道。
老者瞥了夏川一眼，说道：“你能再虚伪点吗？也不怕闪了舌头。”
夏川讪讪地笑了笑，不见尴尬，笑着道：“我以为前辈比较喜欢听这话！其实真正的原因自是为了路见不平，惩强扶弱，荡尽江湖不平事！”
“路见不平？我看你也不用掩盖你那好管闲事的破性子了！”老者说道，然后继续盯着夏川的双眼看。
夏川知道这个理由仍然过不了关，拱拱手道：“前辈果然慧眼如炬，明见秋毫！小的就实话说吧，习武只是为了强身健体，顺带不被人欺负。”
老者抚了抚胡须，缓声道：“也罢！你既不愿说，老夫不强求！这武学一道，天下宗派繁多，解说不一，老夫将我这一脉的见解告知与你，于你或许有些许益处。”
“前辈请说。”夏川自书箱中取出了笔墨纸砚，在桌几上摊开宣纸，立于桌几后，右手提笔，左手挽袖，准备札记。
“修灵一道，比之武道修行更加缥缈虚幻，我们先从武道说起。世人对武道修行的理解，各有其说，但道殊同归，最终仍是将自身意念连通世间万物的元气，进而掌握和控制天地之间的元气，江湖中对武道修行境界的认知，大致可分为四重境界。”
“第一重为后天。通过吐纳、冥想之手段，以意念感悟天地元气，并引导天地元气重塑己身，即我们最常见的江湖武师。”
“第二重境界为先天。迈入先天境界，可视为真正的踏入武道修行，已超脱寻常武夫开外，开始领悟天地元气流动规律并能顺势而为，在体内气海之中，再筑念宫，是为先天武师。”
“第三重境界为归墟。进入此境界，可视作得道，意识与天地元气融为一体，达成天人感应，重构修行识海，甚至可以意念伤敌，谓之宗师。”
“第四重境界称之为神意。从本质上掌握了天地元气的运行规律，得悟天地法则，于识海之中生成神庭，成就圣人之躯，可称之为圣人。”
夏川不停点头，偶尔凝思，提笔记录，与眼前这位老者对武道的解释对比下，感觉自己那师父宁浩然那绝对是误人子弟的货色。
“你适才欲言又止？有什么话想问。”老者停下解说，问道。
夏川不好意思的点点头，说道：“小子想问问前辈，您是哪一重境界了？”
“我？老朽蹉跎了大半生，这辈子也就堪堪入了先天。”老者看了看夏川，说道，语气中似乎有一丝感慨和遗憾。
“前辈，那神意之后是否还会有更加高深的境界？”夏川怕老者情绪失落，忙岔开话题道。
“你为什么会这么问？”老者有些好奇。
“小子在想，我辈凡人即可通过武道修行入圣人，那有没有可能再进一步超脱于世人之外呢？你看，这世间有过太多的仙人传说，我剑宗的古卷中也曾提及过仙人的记载，那这些仙人有没有可能是指神意境之后更高境界的存在。”
“你这少年，倒也真敢想象！”老者笑着说道。
夏川听着老者的评语，探出左手揉了下头，说道：“那个，前辈，您觉得有没有这种可能呢？”
老者微微蹙眉，沉吟良久，抬头看着他缓声说道：“在太一教的古籍记载中，曾录过另一种玄妙的修行境界，是为念仙，据说入此境界者，可通天地灵力，不受天地法则的束缚。”
不受天地法则的束缚……这岂不就是仙人，夏川被老者的话深深触动着。
但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，接着问道：“太一教，是否就是那在日照城开坛的圣教？”
老者沉默不语，良久后说道：“你可知洛国境内甚少见到太一教的教堂？”
夏川阅卷无数，虽大致知晓太一教的历史，但却甚少关注过这个事情，只得回道：“晚辈不知，请老前辈告知。”
“太一教的兴盛，最早源于商国王室的供奉推崇，日照城为商国帝都，太一教传承已逾千年。世间信徒奉太一教为圣教，日照城被信徒遵之为“圣城”，皆因太一教的圣坛设于此城。”
“商王朝历经千年，其后国运渐衰，皇族遗脉北渡黑海，偶有海外归来之人传言说商朝的皇族后人于大海彼岸立国。”
“商王朝之后，历经是数十年的战乱，洛国和岐国取代了商国的统治，两大国为争夺日照城的归属屡起争端。不同于岐国皇室奉太一教为国教，洛国虽据日照城，但洛国皇室似乎隐隐在制衡太一教的传播。”
老者看了眼少年，说道：“洛国的开国皇帝洛林，与玄门渊源颇深。商朝末年的动乱，洛国皇室得玄门辅助，于乱世而出，成为当时有数的强国，再然后，在与岐国对峙的数百年间亦不落下风。”
“令人可惜的是，太一教举世皆知，而玄门却日渐没落，最后迫不得已，由入世变出世，直至今日，更鲜有人提及。”
“玄门为何落没？”夏川疑惑道。
老者摇摇头，苦笑说道：“年代久远，此事已无从考究，根据一些古卷的只言片语推测，玄门当年的没落，与数百年前忽降于清风陵的天罚有关，玄门秘术亦是自此开始断了失传。而后，玄门屡受重挫，不得以隐世，以此来延续宗门的传承，这也近期洛国国运渐衰，实力大不如以前的玄门亦束手无措的原因。”
夏川点了点头，问道：“那玄门秘术是指？”
“没发现，你这少年倒是那么多问题！”老者笑着道。
夏川也不见尴尬，好学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，摊摊手笑道：“好不容易遇着位好老师，这机会浪费了，实在太过可惜！”
老者微笑道：“也罢！你这一记马屁我受了！玄门有五术，分别是丹术、医术、命术、运术和阵术。”
“赖布衣的批命术，传承于命术，可观五相、趋吉避凶，可推命理，甚至逆天改命。”
“相信你也知道太一教圣坛存有一灵师谱，上面记录了古往今来的十八位灵师。而玄门秘术的传承者，在江湖上的地位并不弱于灵师，鼎盛时期的玄门，曾经一门五师，分别为丹师、药师、命师、卜师和阵师。”
夏川有些惊住了，命师可逆天改命，那其他几脉的实力应当大致相当，这宗门的实力确实当得起那句“得玄门者得天下”的谶语。
“而除此之外，最神秘的当属玄门山术，只可惜此秘术随着当年的天罚消失于世。”
夏川抬头看了一眼老者，接着记录，心中大震：还有更神秘的秘术，这是不给其他宗门活路了么？
老者看着少年奋笔疾书，笑道：“一介书生，对江湖上的旧事这么敢兴趣，也是奇哉！”
“前辈，小的好歹也算是半个江湖人，剑宗长老宁浩然的关门弟子，说出去那是威风八面的，就即便武艺不行，但起码要在才华学识胜人一筹才过得去吧！”夏川一边记录中，一边笑着回道。
“行吧！你们年轻人的想法，老夫是跟不上了！现在说说你的问题，在玄门的古书记载中，确有提及过悟灵修行之法。”
“不过，有些习武者受限于身体资质和某些缺陷，自身意念无法与天地间的元气进行交流。悟灵修行的法门，则是另辟蹊径，将自身意念与名器灵识连通，以灵器为媒介，最后实现自身意识与天地元气的交流。”
“此法修行之艰难，一在于如何唤醒灵器灵识，二在于意识与灵识的交流有诸多限制。”
“修灵之法亦分境界，书籍古典上记载过两重境界：一是悟灵，二是识灵。一般而言，悟灵之境重在激发灵器本身蕴藏的元气，修灵者也将元气称之为灵力，进入识灵境，体内念宫已成，蓄天地灵力于体内，可借助灵器施展一些异常玄妙的攻击手段，这两重境界亦可对比武道修行中的后天、先天两重境界进行区分。”
“那识灵之后呢？”夏川疑问道，虽然他的师父宁浩然曾说过识灵境便是修灵的最高境界，但仍是希冀还有其他的说法。
老者沉吟半响，缓声道：“江湖中曾有过以灵师直入圣人的传说，但这仅仅传闻，仔细想想应当也是谣传，未经过重塑的身体应无可能成就圣人之躯。少年，你还有问题吗？”
“嗯……前辈是玄门传人吗？”夏川看了眼老者，终是问道。
老者深深地看了少年一眼，微笑说道：“老夫一脉，真要追溯，亦可算玄门一脉的分枝，只可惜老夫资质愚钝，仅得皮毛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