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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围大多数棺椁中所躺之人的身份,宜青与左释根本无从得知,毕竟大多数留在义庄里的,都是些姓名都无法探知的可怜人儿,此时他俩只能先从旁边部分挂着名字的一些棺椁开始查起,可是绕了一圈,就是看不见“冯岳”这两个字。
他们只能探头探脑地继续到处寻找,其实按理来说,冯岳是死去昨夜,又没人给他收尸,暂时是不会被安置入棺材中,所以不用特意去翻开义庄里的其他棺椁去找,只在周围多留心寻一下,应该能找得到。
左释转了两圈,眼睛瞄到角落里一处不大寻常的地方,那里用两张长木凳支着块略显陈旧的木板,木板上用白布遮着块形状像人的物体。
“难道是那里?”
他拍拍宜青的肩膀,低声问去。
宜青点点头,心想大概就是,两人一左一右,深一脚浅一脚慢慢踏了过去。虽说此时还在正午时分,但是两人依然觉得有些背寒,在一处堆满棺材的小空间里走来走去,本就是件不大能让人愉快的事情。
宜青走上前几步,靠近那块被长凳支起的门板,转头朝左释望了眼,他的口鼻被绢布遮得有些严实,谁也不好分辨此时他到底是怎样一个表情。
义庄之外,初冬下的暖阳本在缓缓散播着柔和的光芒,此时恰巧有抹浓厚绵长的乌云飘来,一下子把个原本就不太明亮的火球遮得严严实实,阻挡了许多温暖。
从窗户外投下的光线立刻全部消失不见,左释和宜青立刻感觉到周围变得黯淡许多,身上能感受到的寒气更是莫名其妙加重了几分,
宜青眉头微皱,走上前一步,掀开木板上罩着的白布,那底下立刻现出一个尸体,一个死状极为凄惨的尸体。
男性,四十岁出头,眉毛浓重眼窝极深,鼻梁较长,鼻尖向嘴唇处微微卷曲,是典型的鹰钩鼻。
头部几乎和颈部分离到两处,全靠颈椎骨和后颈处的一块皮肉连着,才没有彻底脱开,宜青一看便知死者的喉部遭遇过重创。
“是他?”
他低着头细细看了看,朝身边的左释问了句,结果等了半天,没有人回答他。
抬头看看,哪来人影?正惊讶间,只见左释忽地又出现在面前,原来他看到里面光线不大好,就去旁边点了个蜡烛过来。
“这就是是冯岳?”
宜青轻声问。
左释闷不作声,用点头代替了自己的回答。
他把烛火往宜青跟前凑了过去,好让他看得更清楚一些。
宜青细细观察起冯岳头部与颈部脱开的地方,那里有两道伤痕,全部砍得极深,一道从左耳后开始,拉长到右颈下方停止,另一道,是从左颈处的中端开始,到右颈处停止,两道伤口都边缘齐整,说明凶器的刃口锋利异常。
“在喉咙处砍过两刀吗?”
他心里暗暗想道。
“不对。”
很快他发现某处异常的地方,他发现那两道划开死者喉咙的刀痕,从深度,大小,切开皮肉后展现的创口都极为相同,,更隐隐给人一种互为平行的感觉。
若是连砍两下的话,在第二次下刃之时,怎么会砍出这么相似的创口?
他伸出手,拨弄了一番,忽然在冯岳的颧骨处又发现一道类似的切痕。
有丝难言的情绪忽然浮上宜青的心头,他的心跳猛地加快许多,这几道伤痕,犹如落入平静湖水中的一块小石子,触动到了他心中一处特殊位置,荡开一圈涟漪。
左释看他神情有异,便凑近问道:“发现什么了?”
宜青摆摆手,不作回答,他皱着眉头,把冯岳的衣物松了松,在那三道刚发现的伤口附近确认了一遍。
“总共身中25刀。”
左释在旁边悄悄说了句。
不用他说,宜青都已经发现了,冯岳的胸口衣物处,密密麻麻遍布着许多拇指宽的刃口,总共二十来处,像是用短匕首一刀刀捅出来的,把冯岳的衣服戳得跟筛子一般全是破洞,破洞周围更是染到了成片成片的血液。
宜青把冯岳的尸体微微侧翻,往他的背后瞧了瞧,发现他背后的衣物也布满了同样的破洞。
“穿到底了?”
他问左释。
左释点点头,他早先有看过尸检记录,当时仵作是脱了冯岳衣服细致检查过的,伤口和位置都一一记载过。
宜青恩了声,把冯岳的身子安置回原处,盖上白布。
“多有冒犯。”
他合掌朝冯岳的尸体拜了拜,转过身刚想说些什么,忽然嗖地一声,有道白色的影子窜进了义庄之中。
“什么人!”
左释也看到了那突然掠过的白色影子,被吓一大跳,慌慌张张叫喊起来。
那白色影子迅若奔雷,穿过义庄门口,飞到了宜青与左释头顶的横梁上,发出咯吱一声尖甲摩擦木头放出的音调。
“别紧张。”
宜青眼睛尖,早就捕捉到了对方的面貌,他拍拍左释肩膀,低声说道:
“是一只鸟。”
左释这才放心,他拍了拍胸脯,长嘘口气,往那白色影子降落的地方望了过去。
“这…好漂亮的隼儿。”
他仔细一看那站在顶头横梁上的鸟儿,惊得又呆住了。
那是只羽毛纯白胜雪的罕见鹰隼,喙尖爪利,此时像个将军似得,在威风凛凛地凝视着身下的两个男子,它那两只乌黑眼睛英气逼人,中间散发着一丝摄人心魄的光亮,仿佛给它看一眼,世间万物的心思皆可轻易被它洞穿。
宜青越看越觉着不对劲,这白隼,怎么越看越像自己家里养的那只?
他自己养的那只,是被称为“金线隼”的罕见物种,羽毛是棕红色,颈部有一道白圈,翅羽上还随处可见许多白色的斑点。
而此刻在眼前这只雪白色的,看品种分明也是“金线隼”,无论从喙爪抑或眉角羽相来看,两只都是一模一样。
只有颜色上生出了些许差距而已。
那“金线隼”带着股睥睨世间的气势,扫视了一遍义庄里各个角落,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,宜青跟着它的视线到处看看,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,他知道这种鸟有追踪猎物的习惯,但是怎么会追踪到这地方来呢?
那白隼环视一圈,大概是没有发现自己想寻找的,展开翅膀挥了挥,就在一眨眼的功夫,再度化为一支白色的利剑,扑棱从门口飞了出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