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窝棚里的夜晚其实也很有意思的。
床边还有棵倔强的狗尾草,耳边不知名的虫一直在叫,稍一侧头,就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……
女人们围在一起用毛线织那种厚底子的鞋,讲着家长里短。
男人们围在一起就着点花生米,喝五块两斤的白酒。他们说女人,说明星,说谁谁一张玉洁冰清的脸,其实是演三级出身……
我并不知道什么是“三级”,那种片子我也看过两三次,但怎么分级的,我真不知道。
我没有问,我断定和我一样刚来的几个小青年也不知道。
人家也没问。
不知道是谁说起梅兰。
有人就吃吃的笑了起来:“这梅兰一从良啊,我们更无聊了。”
从良……
看来她还真是“鸡……婆”,难怪我哥叫我别理她。
有人问刚说话那人:“就是你无聊了吧?我们可没三天两头往她那里跑……”
那人理直气壮:“我就嫖了!咋的?这年头,男人背着女人唠嗑,要是谁没个花边新闻拉出来显摆,那是丢人!”
不知是谁冒出了一句:“别看梅兰样子长得挺老实,水多,能把鸟淹死!”
还有人跟了一句:“老子最爱听她叫,比啥流行歌曲都好听。”
随即而来,是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。
我想着梅兰那朴素的打扮,温柔的声音,她咋跟电视里面那种女人不一样呢?
怎么她就是干那个的呢?
女人……唉!
明明有手有脚,为啥偏要靠下面那两块肉讨生活呢?
我早早的睡下了,却迟迟睡不着。
抬起头,看到远处的万家灯火,跟星星一样。我朝我哥住的方向望去,心里想着哪颗星星是他的窗。
蚊子挑衅似的飞过来飞过去,还是唱着单音节的歌。
半夜里,风吹得窝棚嘎吱嘎吱的响,我裹紧了毯子,但还是有点凉。
下雨了,城市边缘的雨水带着腥味打在窝棚上,空气带着水气,连脸都是湿漉漉的。
床边,有地方漏雨,滴滴答答。
建筑工地苦啊,可是好在现在不流行欠薪,流了汗就有收获。
不像在家里,风里雨里,我们家却永远是看天吃饭,收入没有定数。
有一次我爸敲着烟斗,无奈地说再不思改变,就别想给儿子讨媳妇!种地靠天吃饭,天不给饭吃,就没有饭吃,不如养畜牲吧!
那时候,小猪十六七块一斤,养猪好像很赚钱。
于是,我家花一千块买了个小母猪。留着过年磨豆腐的黄豆,硬是被我妈苛扣来喂了猪。一家人小心翼翼的照顾,终于终于,小母猪长成大母猪,又当了猪妈妈。
到了我家的小猪可以卖的时候,我累得呲牙咧嘴地挑四个小猪,我爸背两个,千辛万苦弄到镇上。结果小猪才五块钱一斤,而且猪多滥市,到处都是卖猪的,却没有买猪的。
站了大半天打算回去的时候,我发现来时六个小猪,回时变成七个。
不知哪个卖猪的脱不了手,放进我们筐一个,走人了。
当时我爸那脸色,差不多快哭了似的:“这样下去,我到哪儿弄钱去给孩子讨媳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