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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进殿内,淡淡的血腥味扑鼻而来,伴随着银蛰低低的喘息声传来。时雾心神一凛,急急地走进去:“银蛰,你在哪?”
厨房内遍地狼籍,一地是打碎的器皿。银蛰狼狈地趴在地上,身上还套着松松垮垮的睡衣,半边睡衣都沾上了血迹。
“时雾!”银蛰看到突然出现的时雾,吓了一大跳,“你怎么会过来?”
“本来是心血来潮想找你喝酒的。”时雾快步走到她的跟前,抓住她的手臂查看,“怎么回事?大半夜的你怎么弄伤了?”
银蛰的右臂上是一道长长的口子,身上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小伤口,看起来极为狼狈。
“我只是想做顿饭而已,半夜有点饿。没有想到自己连一顿饭都做不好,还是这么没用。”银蛰的笑容满是自嘲。
“……殿里没有其他吃的吗?”时雾找到了药箱,熟练地给她清理伤口。
银蛰摇了摇头,因为疼痛而轻倒抽了口气。
时雾奇怪地道:“你不是习惯叫外卖吗?”
“……最近不大想叫外卖。运气不好时,连送外卖的都话很多。”
银蛰的话语是习以为常的平静。时雾为她夹走碎玻璃渣的手一顿,听到她继续平静地叙述,“反正也闲着没事干,就当是练习一下手艺的机会了。”
“你是该多练习一下。”时雾若无其事地揶揄。
“我知道。”银蛰轻声道,“我总不能什么都依赖你,时雾照顾我的够多了。”
时雾总觉得这一句话听着怪异,却说不出个所以然,只得笑了笑:“我能照顾你什么?不过是无聊时过来走走而已。”
酒精浇在伤口上发出轻微的声响,银蛰疼得皱紧了眉。
“忍忍吧,你伤口太深了。”时雾小心地消毒,“几片玻璃都能弄出这么深的伤口,你也真够倒霉。”
银蛰不再看着伤口,转头望向窗外:“反正我倒霉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,也差不多习惯了。”
窗外风起。虫神殿外,树木在月光下影影绰绰,浓墨般的绿叶交错重叠,婆沙作响,摇曳出静谧的夜曲。白色的云浪翻涌不息,荡出朵朵涟漪,连绵不绝地与天际相交,在深蓝的夜色下广阔如海洋。
一切都平静而美好。
这是平日虫神殿外的风景,银蛰凝视着窗外的目光却格外专注。
“时雾,我们在天庭生活多久了?”
时雾想了想,回答道:“两千多年了吧?怎么突然问起这个?”
“两千多年,原来这么久了。”银蛰喃喃地道,黑色的眸中是一片茫然,“你说,我们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吗?”
“会好起来的。”时雾轻叹。
“是啊,会好起来的。”银蛰突然笑了,“即使是天庭,如果一直像死水一样平静,也很无趣。”
时雾隐约觉得这句话有几分熟悉,费力在脑袋里搜索了好几秒,才想起是漠念曾经说过的一句话——“一直保持着这种像死水一样的和平生活,即使是天庭,也很让人感到乏味啊”。
伤口已经包扎好了。时雾盖上了药箱,心中隐隐有些不安:“银蛰,你怎么了?”
“只是随便感叹一下而已。”银蛰收回目光,抚摸着包扎着的绷带,“谢谢你,时雾。”
“你跟我客气什么?”时雾将医箱放好,按捺住心底的疑惑,“你受伤了,就不喝酒了吧。我过两天再过来给你换下药。”
“嗯,不过别再挑晚上。天庭这些时间也不安定,晚上别再四处乱走了。”银蛰嘱咐道,“尽量白天过来吧。”
又听到了类似的话语,时雾无奈地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一向是不愿掺杂过多是非的,而银蛰如今也处境敏感。一连被这么叮嘱了几次,时雾也不再在夜晚外出,只在白天去见见银蛰。
而银蛰,自受伤后就似乎变得更加懒怠,好几次时雾来到虫神殿,她都在床上酣睡,好像怎么睡都不够。
“晚上都在通宵看漫画啊。”当时雾无意问及时,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,“反正我这个虫神也无事可干,日夜颠倒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”
“过几天要第一次上课了。”时雾提醒道,“你还是稍微调整一下作息吧,在清翊殿下的课睡着总归不好。”
“真麻烦。”银蛰抱怨,“说什么禁足期间获准能去上课,我倒宁愿他们连课都不让我上。”
“你就当是散散心吧。”时雾笑着安慰,隐去心中的忧虑。
其实私心里,她也宁可银蛰因为被禁足而暂时不用去上课。当初为银蛰报清翊的课时,她还以为一两个月的时间,足够众人淡忘毒虫风波。但她明显低估了仙女们的记恨程度,虫神殿每日收到的辱骂信丝毫未减。在这种高危时期,清翊这种聚集了无数仙女的课堂对银蛰来说,无异于羊进狼口。
然而申请已经提交上去,现在想更改已经迟了。事到如今,也只能硬着头皮去上课,祈祷仙女们为了在清翊面前保住形象而少惹是非。
抱着隐隐的担忧,转眼到了第一次上课的时间。
时雾一早就到了虫神殿,她是铁了心今天一天都要紧紧待在银蛰身边。有她这种阴沉沉的“女鬼”在身边,想必仙女们也会有所收敛。
无论如何,银蛰是再也经不起什么打击了。
相比起她的紧张担忧,银蛰反而显得格外平静,甚至还有闲心埋怨时雾。
“这么早过去是做什么?明明可以再睡晚点。”她似乎昨晚又通宵了,眼底下的黑眼圈清晰可见,连声音都有气无力的。
时雾无奈:“占位。早一点到,我们可以找个不容易被注意的角落安安稳稳地待到下课。”
银蛰对她的担忧嗤之以鼻:“想多了。你以为是我们小时候去学校上课,大家都争着坐角落的位置吗?老师可是清翊殿下,只有前面的座位会被抢。角落位置肯定一堆,随便你挑。”
“又不是所有人都花痴。”时雾翻了个白眼。
银蛰冷笑:“等着看吧。天庭的仙子们可比你想象的无聊多了。”
时雾看着她嘴角的一抹嘲笑,心中复杂。银蛰确实慢慢变了,她脸上已经很少出现过往那种开怀灿烂的笑容。取而代之的,是日渐冰冷的漠然,和偶尔让人看不懂的嘲讽。
对于银蛰不知不觉中的改变,时雾看在眼中,却无能为力。但在天庭里,这样的姿态,无疑更适合生存下去。
或许这是一件好事。
她叹气,伸手轻轻牵住银蛰,握住手心里的温暖:“好了,走吧。”
事实证明,银蛰的推断是正确的。当宅女当久了,她确实已经跟不上外面这个疯狂的世界。
到达课室时,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,然而偌大的大堂已经是人声鼎沸,前面的座位满满的全是紧张等待着的仙女们。
时雾和银蛰从后门里悄悄地走进去,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适合的位置,钻进了倒数后几排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。
虽然只是普通的上课,但天庭向来讲排场追求奢华,面子功夫上总是做得十足。因而好好的课堂整得跟宴会似的,四处还有侍从贴心地送上果汁点心——时雾用脚趾头想也知道,这手笔肯定是出自于最近脑残校园青春小说看多了的玉帝。
眼见上课还有十几分钟,银蛰干脆地趴在桌子上:“我睡一会,上课了你再喊我。”
“你最近晚上究竟都做什么去了?”时雾抽了抽嘴角。
“煲剧而已。追了大半个月,结局都烂尾了,我要给差评……”银蛰的声音已经渐渐模糊了下去。
“哟,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虫神吗?”娇滴滴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来了。
果然想要安稳地待到课堂结束,是她太天真了。
时雾在心中哀叹,抬头,果然看见了盛装打扮的花神。
露肩的低胸长裙,娇花鲜艳如星芒,点缀着裙摆,流苏及地,衬得来者的身材越发玲珑有致,发上的金花簪子随着她的步伐摇曳如铃。
这打扮,是去选美吗?
时雾扫视了周围的一圈,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仙女们都打扮得格外隆重。穿得邋邋遢遢的,只有她和银蛰两个毫无形象的仙女。
这里是课堂没错吧?时雾抽了抽嘴角,不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。
银蛰继续趴着,连眼皮都没抬,装作没听见。
挑衅被彻底无视,花神有些恼怒地推了推银蛰:“喂,我在和你说话呢!一个小小的下神,居然也敢这么放肆无礼!”
“和我一个小小下神说话,怕是会脏了中神的耳朵。”银蛰仍然趴着,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,特别咬重了“中神”两个字,“时雾上神,劳烦你和花神说说话吧。”
花神被呛得哑口无言:“你!”
时雾像是反应慢了半拍,黑漆漆的眸中毫无光亮:“啊……花神。”
虽然说上神与中神的地位等级有着天壤之别,但像时雾这种不怎么被重视的上神,花神显然没有放在眼里,口气依然傲然无比:“我说是谁敢和虫神坐在一起呢,原来是雾神。”
“花神不知道吗?雾神一向和虫神亲密无间。”
身后传来一声娇笑,河神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:“‘鬼’神配毒虫,可谓是再妙不过了。说不定,雾神会变得这般‘天真可爱’,还是多亏了虫神的真诚相待呢。”
银蛰身边总是有各种怪虫围绕着,偶尔也会出现毒虫。而大多毒虫通常会有麻痹神经的作用,长期被各种毒素扰身,即使是神也一样会受影响。河神的话,无异于嘲讽时雾的呆滞是因毒虫之故。
时雾慢慢地眨了眨阴郁无光的眼,面无表情地看向河神,正想开口,银蛰冰冷的声音却打断了她。
“同样的话说那么多次,你无不无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