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赶过去的了，只记得我到的时候，手术室的灯已经灭了。
医生走出来跟我说抱歉。
我脑子轰得一下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。
没过一会儿，老爸被医护人员推出来了，他的身上盖着白布。那白色让人觉得异常刺眼。
不管不顾地扑倒病床上，我想看看他，我不相信，我爸就这么死了。
医护人员将我架了起来，让我节哀顺变。
我什么也听不进，跪在地上哭。
我后悔，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拒绝加班，后悔自己没能见老爸最后一面！
如果老爸肯等我一会，如果老爸没有在那个时候出门……或许，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……
我哭了一会，忽然有人伸手把我拽起来：“你是他女儿？”
我哽咽着点头。
“那就好。”那个人逼近我，唾沫星子都喷到了我脸上，“你爸把我家亲戚给撞了。他现在还手术呢，你是你爸的女儿，是不是应该拿点手术费出来？”
我不明所以：“你是什么意思……？”
“你想赖账？臭婊子！”
那人急了，抬手重重扇了我几个耳光。
我跌坐在地，眼冒金星。
其他人也一拥而上，开始疯狂地撕扯我。
“医药费！医药费呢？！”
“你爸撞了人，你还想跑？没那么容易……”
我被他们推来挤去，狼狈无比。不经意间抬头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。
是秦俭。
他站在不远处，静静地看着我。
我的心沉到了谷底，呆了两秒，就连家属扇向我的巴掌都没躲。
秦俭看了我一会，默不作声地走了。
也是。他这样的人，怎么会管我。
“够了！”我心一酸，自暴自弃地大吼出声，“你们不要太过分！真把我逼死，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拿到手！”
一听到跟钱有关的事，家属们顿时都不吱声了。
我用力抹了把脸，把眼泪抹干净。
我不能哭。老爸走了，老妈还在手术，家里的主心骨就只有我。
“你们给我点时间。”我定定神，说，“我会对这件事负责的。到时候，该赔多少钱，我绝无二话！”
家属们似乎对这个解决方案还算满意，纷纷离开了。
之前打我耳光的男人没急着走，警告我：“别想着赖账。我告诉你，你要是不想付钱，我让你全家倒霉！”
我没说话。
男人很快也走了。
我靠在墙角，顺着墙壁蹲下来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两个医生走到我面前。其中一个说：“你妈的手术很成功，危险期也已经度过了。”
他的意思是，我妈能活下来了？
“谢谢，谢谢您了！”
我又惊又喜，握着他们的手，连连道谢。
“不用谢，应该的。”医生又说，“你父亲的事情，节哀顺变。”
提到老爸，我眼泪又流了下来。
“姑娘，别哭。”医生安慰我，“你妈现在住在最好的病房里，病情也被控制了，你应该高兴。”
“最好的病房？那得花不少钱吧。”我忍不住发愁，“可是，我家里没钱了……”
我不仅要付我妈的手术费，还要拿出我爸撞人的赔偿。这些钱对我家来说，不是个小数目。
医生却说：“这个，你不用担心。这是秦总的吩咐，你妈住院和手术的钱，都是他来负担。你安心照顾你妈就行。”
“秦总？”我疑惑，“那是谁？”
医生诧异，问我：“你不知道秦总？”
我摇摇头。
“秦总是……”
医生刚要解释，另一个医生给他递了个眼神，制止了他，对我说：“不知道就算了。好好在医院照顾你妈。”
说罢，他们转身离开。
“等等……”
我刚要追上去，忽然听见手机响了一声。低头一看，原来是被撞的那家人开出来的赔偿清单。
清单拉得很长。我往下拉了好一会，终于看见了总价。
总价，一百五十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