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仍旧是孟渊将柳唯心送至将军府前,管家辛吾与之前姑姑分拨的丫鬟锦秋已在等候,马车停稳,锦秋快速行到车边,扶柳唯心下车。辛吾则到孟渊面前,抱拳道:“有劳二公子送小姐回来,夫人交代了,若二公子过来,定要请入府中一叙,不知二公子可肯赏光!”
孟渊道:“多谢夫人好意,只是……我还需与皇上复命,不便久留!”
辛吾道:“既如此,老奴也不便多留!”
孟渊礼貌作别,将车马交还辛吾,骑上禁卫牵来的马匹扬尘而去。
柳唯心回望一眼,与锦秋一同进入府中。
路上,柳唯心询问表哥情况,锦秋道:“今日夫人与小姐入宫不久,少爷听说皇上让孟二公子陪护,便犯了狂病,说自己如今是个废人,连夫人小姐的安危都保证不了,倒不如死了干净,众姐姐力劝,都劝不住,只能去宫里请了夫人回来。夫人回来后,少爷倒好了几分,就是仍不愿吃药,也仍旧想着寻死!”
柳唯心道:“这样看来,确是我的错了!”
锦秋才觉自己说错了话,不敢应。
柳唯心道:“表哥受伤本是因我,早几日因我自己病着,得姑姑怜惜未曾去看,今日我病已好了,表哥却还这样,不若此时去表哥那儿走一遭,正好看看他!”
锦秋欣然应:“是!”
两人一前一后往左侧厢房去,刚入院门,便听一阵破碎之声,接着是姑姑声音:“桓儿……你这是做什么?”
时桓道:“娘,您也看到了,我如今连剑都握不住了!”
姑姑道:“握不住便不握了,只要你活着,就……”
时桓道:“可我生来习武,若连剑都握不住,还强求活着有什么意思?”
姑姑泣然出声,其声凄凄入心。
柳唯心大约猜到屋中情形,让锦秋在外等候,独自一人进入。果然如她所想,屋中,时桓右手持剑横在自己颈间,姑姑眼中含泪细声安抚,地上碎了一地瓷片,洒了些汤药,空气中可闻见淡淡苦涩。
见她进来,姑姑道:“唯心,你与桓儿素来亲近,你且劝劝他!”
时桓闻声回身过来。
柳唯心问:“表哥,你这是做什么?”
“表妹……我……”时桓语气沉沉。
柳唯心走近一些:“不过是废了右臂,表哥又何至于寻死觅活?”
时桓道:“可我一介武夫,如今少了右臂,便再拿不起武器,执不了剑,这样苟且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”
“那我呢?表哥以为,如今的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?”
“表妹……”时桓低下头,复现伤情神色。
柳唯心到他面前,覆手在他右手之上,他手一抖,那剑便要落下。柳唯心先他一步握紧剑柄,将其撤开:“表哥,你这一臂是因救我而废,往后,便由我来做你的武器,做你的剑!”
“表妹……你……”
“表哥你知道的,我也曾是习武之人!”
姑姑已然泪眼婆娑,闻此言,也不知当哭还是当笑。
来此之前,柳唯心已做好打算,因幼时时桓曾在柳府住过些时日,与她要亲近一些,许多事他听不得姑姑姑父说,却听得她说,而今遭此大难,姑姑姑父尚劝不住,便唯有让她一试。
说要做他武器,不过是安抚他心,让他知道,她不会因此而离开他。
说要做他剑,则是柳唯心一己之私,她不愿一直寄人篱下,便想做时桓影卫,一则可护时桓安危,不必时时活在歉疚之中,一则也可藏身暗处,全心调查柳家被灭门一事,她也算不得是被姑父收留,亦不必让姑姑为难。
姑姑猜到她心思,又防再碰时桓痛处,在屋中默然未出声,等将时桓安抚好了,与柳唯心一道出了门,才道:“唯心……这些时日,你在将军府中可是受了委屈?”
柳唯心见姑姑面容憔悴,心中忽痛。
“未曾!”
姑姑望向她,几番欲言又止。
“姑姑若是有事,便直说吧!”
姑姑垂下眸,复现哀伤神色:“姑姑知你对桓儿有愧,只是……桓儿是自愿救你,我虽心疼他,却也觉得用他一臂换你一命已然值得,你不必因此而赔上自己一生!”
柳唯心道:“姑姑多虑了,我一向任性,又怎会为了表哥而……”
“可若不是因他,你缘何要做什么剑?”姑姑打断她,“京中大户人家,多会私养影卫,为的便是护住自家,不必受人掣肘,你说要做桓儿的剑,便是要做他的影卫,对么?”
“……”柳唯心不语。
“影卫顺应朝堂争端而生,天生不为律法所容,终其一生都只能活在暗处,只能随一主,且都与杀戮鲜血为伍,你一个女儿之家,若当真做了影卫,往后的日子……可……怎么过呀?”
柳唯心原本不想让姑姑知道太多,但如今她已猜到一半,已不便相瞒,再者,她也不想姑姑成天因她而忧心。遂道:“姑姑说得没错,我确实是想成为表哥影卫,只是,我此举并非是因有愧于表哥!”
“那是因何?”
柳唯心掏出入夜时在柳府挖来的玉连环,摊手在姑姑面前:“今日我面见皇上,皇上曾问我爹娘可曾留下遗物,我便想,连皇上尚且如此关注,柳家之事定不会简单,遂去柳府走了一遭,在废墟之中娘亲去处捡到这块玉连环。我左右思量,觉着这玉连环可能就是皇上想要的遗物,亦不乏其余许多人觊觎,甚至有可能,它会跟柳家灭门之事有关。其间因果纷繁复杂,在没有查清楚真相以前,我不能让它落到他人手上。只是……我只是个女儿家,要护住它,实在太难了!”
姑姑心思玲珑,顿时猜到八分:“所以你才想做桓儿影卫,一来可隐匿踪迹让自己无迹可寻,二来可借将军府之势,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有所忌惮,三来亦可陪护桓儿左右,稍偿桓儿断臂之愧!”
柳唯心鼻微酸:“姑姑懂我!”
姑姑原本还想劝,可看她那般神情,终归于心不忍。
“我原以为你已经放下了,却没想到……也罢,柳家之事来得着实蹊跷,桓儿他又一根筋绕着唯独肯听你的话,你做他的影卫,与他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!”
柳唯心知道姑姑这般说,便是应了,一时百感交集,终忍不住泪潸衣襟。
“多谢姑姑……”
姑姑叹口气,抬袖抹了抹眼睛,缓步朝房间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