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的法庭内，虽然坐满了人群，但是人们之间并没有交头接耳，而是眼光一起望向前方的一个席位。
在哪里，有一个少女静静的站着。
她的身形笔直，眼光随着杨天荃走进法庭望了过来，脸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的表情。
杨天荃知道，那个席位属于证人的席位，只是——
有谁会给一个贱民出头呢？
冷漠之都这个名字并不是随意就喊起来的，它的来历至今被人们津津乐道。
据说，很多年前，冷漠之都还是一片废墟，有一年冬天，一名远道而来的旅人经过这里，无意中他在废墟中发现了一条冻僵的蛇，旅人出于怜悯之心，将蛇塞进了怀里，希望用自己的体温让蛇复活。
只是，当那条蛇苏醒过来的时候，却狠狠的咬在了旅人的大腿上，蛇毒很快就顺着大腿蔓延上来，情急之下，旅人将自己的腿剧断，最终捡回了一条性命。
当然，这也许是一个杜撰的故事。
但真情最终被亵渎，当善良最终被杀戮，又有谁还会付出真心去换取恶意呢？
杨天荃在法警的带领下慢慢走到被告席上，但他的眼光并没有离开少女，他看见少女的身前摆放着一个姓名牌，上边写着：证人鹿绵。
“肃静。”法官的木槌当的一声落下。接着，身穿黑色法官服的主审法官站了起来，他环顾了一下法庭，用冷漠的语调诉说着，“陈英豪凶杀案一案正式开庭……”
杨天荃猛然望向对面的证人鹿绵。
陈英豪凶杀案？
这个案子曾经在冷漠之都传的沸沸扬扬。
两年前，冷漠之都的高等学府出现了一起凶杀案，主角就是陈英豪，陈英豪的父母同样是社会底层的贱民，但是，他们却凭着多年的奋斗将自己的儿子是送进了高等学府的大门。
要知道，贱民们要想取得贵族身份，踏进上流圈子，那么教育是唯一的一条路，只有拿到了高等学府的毕业证书，那么，他就可以摇身一变，成为这个城市的主人，甚至可以回过头来，嘲笑那些曾经跟自己一样下贱的蝗虫。
但是，陈英豪却在拿到了毕业证书的第二天被人杀死在校园之中。
众人哗然。
这是对贵族乃至上流圈子的嘲弄跟蔑视，是的，杀死一个贱民可能并不会带来什么后果，但是当一名贵族非正常死亡，那么岂不是贱民们对这座城市的宣战？
陈英豪的死被贴上了贱民们暴动的标签，但是，在抓获了几名有嫌疑的贱民之后，这个案子最后却不了了之，警察们没有公布最后的调查结果，也没有把这件凶杀案提上法庭。
当然，并没有人关心那些被严刑拷打的贱民们的死活。
但是今天，这件案子为什么跟自己扯上了关系？
“众所周知，陈英豪凶杀案是冷漠之都的一件悬案，在两年前，我们一位优秀的年轻新晋贵族被杀死在校园之中，这件事是对法律的挑战，也是对生命的亵渎，我们曾经以为是那些贱民们犯上作乱，但是今天，有一位英勇的女性站了出来，她目击了当时陈英豪的死亡过程，现在，就请我们的证人宣誓……”
鹿绵站在证人席上，当听到法官宣读完开庭致辞之后，她正了正自己的衣襟，然后抬起头来，环顾法庭。
今天，她不仅仅是作为陈英豪凶杀案的证人出现，而且还得到了陈英豪父母的授权，进一步作为凶杀案的辩护人。
“法官大人，各位在做的冷漠之都的先生们，上午好。我在此宣誓，我以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可靠，是真实发生过的……”鹿绵的声音在高大的法庭里回档着，少女清脆的声音让在座的人们不由都抬起头来看着她。
稍微一顿，鹿绵继续说，“两年前，我曾是一名快餐递送员，有一天我接到了一个快餐订单，对方的名字叫做陈英豪，由于对方是冷漠学府的高年级学生，我自然不敢怠慢，于是我精心调制了菜肴，在20分钟后送到了陈英豪先生的宿舍之中……”
在少女的娓娓诉说中，人们的思绪被带到了两年之前，一名少女骑着送餐车，穿梭在拥挤的街道上，她的衣衫被夏日的汗水浸湿，但是她依然奋力的前行，穿过喧嚣的都市大街，穿过绿树隐隐的学府小径，等到了一栋高大的建筑旁，她急匆匆的跳下车来，手提食盒蹬蹬瞪的爬上楼梯。
但是，当少女推开一扇紧闭的寝室门后，看到了可怕的一幕，一名年轻的身穿学士服的年轻人倒在地上，浑身血迹。甚至他的脸都被划烂了，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。
“陈先生，陈先生……”少女惊慌的喊了几声，地上的年轻人终于动了一下。
仿佛被少女口中的诉说惊醒，人们不由一惊，重新将目光从思绪中拉回来，继续看着面前的少女。
鹿绵继续说下去，“我试着喊了一声陈先生，也许是凶手当时慌慌张张，也许是陈先生福泽天佑，陈先生当时并未死去，而是跟我诉说了遗言，他说杀死他的人叫做杨天荃，当时开了一辆车牌号为L666的高档豪车……”
“哗！”
旁观席上不由一阵哗然。
虽然杨天荃此刻正站在被告席上，但当从鹿绵口中证实的时候，在做的所有人还是吃了一惊。
杨天荃！
所有冷漠之都的人都不会对这个名字陌生。
他是三家上市公司的法定代表人，不仅身份尊贵，而且富可敌国，在这冷漠之都，只怕连三岁幼童都对他耳熟能详。
何况在座的都是冷漠之都的精英人士。
人们不由一起讲目光落到被告席上的杨天荃身上。
此刻的杨天荃，妆容一丝不苟，他看起来有点臃肿的脸上，架了一幅金丝眼镜，让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一丝文雅。
只是，此刻他的眼中，却明显的多了一丝愤怒。
“你血口喷人。”杨天荃终于忍不住怒诉出声。
对于陈英豪，杨天荃并不陌生，但是知道这个人却是完全在他死亡之后的《冷漠日报》当时的大幅报道上。
至于鹿绵所说的陈英豪的遗言什么的，杨天荃敢断定是一派胡言，因为当时不仅仅杨天荃没有见过陈英豪，就算是陈英豪也不一定知道自己，又怎么会指认自己为凶手。
谁知对方看起来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，却在法庭上起誓，并说的有板有眼。若不是摄于法律的尊严，杨天荃恨不得冲过去杀死对方。
简直是欺人太甚。
“肃静。”主审法官冲着杨天荃喊了一声，又示意鹿绵继续说下去。
杨天荃只好暂时压下了怒火。
鹿绵继续接下去，“由于当时我知道杨先生是冷漠之都的上层人士，开始我也并不相信，并且我一个十七岁的女孩，见到凶杀案现场惊慌失措，所以当时我并没有站出来指正杨先生。”
说到这里，鹿绵稍微停顿一下，环顾法庭。
观众席上人们一起看向鹿绵。
这次的公开庭审，观众席上不仅仅有冷漠日报的记者，有冷漠学府的领导，也有冷漠之都的政要人物，看着鹿绵清秀的面庞，人们不由纷纷交头接耳。
“这个小姑娘镇定如此，一定是掌握了众多证据。”
“不错，虽然杨先生是冷漠之都的富豪，但是杀死一名贵族学生，唉……”
“我们不能纵容这样的一名罪犯。”
鹿绵伸出手来缓缓下压，待到众人声音低了下去，她才再一次看向杨天荃，声音也变得清冷起来，“两年来，我一直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暴露出来，因为这不仅仅关系到杨先生的个人声誉，而且关系到我的做人原则，直到昨天，我见到杨先生，我才最终决定，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了结，因为关系到了整个冷漠之都所有人的安全。”
“你……你在胡言乱语。”杨天荃怒不可斥的伸出手指点着鹿绵，“在今天之前，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，你……你……”
鹿绵并不为所动，而是等到杨天荃放下手去，这才重新说，“杨先生不认识我并不奇怪，因为我不过是冷漠之都的一个小人物，若不是因为这件凶杀案，我们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。”
鹿绵转头看向审判席，“法官大人，我可以继续说下去吗？”
主审官环顾法庭，“根据冷漠之都第四百六十三条法律规定，证人有权为自己的证言的真实性进行辩护。刚刚证人说到杨先生关系到了冷漠之都的安全，我相信在座的所有人都跟我一样好奇，所以……”
他重新拿起审判锤，在桌面上重重敲击下去。
随着铛的一声，锤音在法庭里回荡着，久久不息，他重新抬起头来，“请证人继续。”
